49. 第 49 章

作品:《断更后成为路人丫鬟

    她慌得一动不敢动,耳边慕容真的呼吸声却逐渐绵长。


    李晚悄悄抬眼,正好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才从皇宫回来就碰见这样一摊子事,可见他是累得狠了。


    罢了,就这样让他睡一会儿吧。


    外面日头渐盛,浓烈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好似为他们盖了一层薄衾,李晚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将袖子挡在慕容真的脸上。


    慕容真这一睡,便到了下午。


    醒来时李晚的一只手正捧着他的脸,他怔愣片刻,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只见她睡颜恬静,呼吸浅浅。午后的光将榻上依偎重叠的两道影子投在地上,勾勒出一幅缱绻旖旎的写意画卷。


    慕容真动了动,却没有将她那只手拿下来,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曲起食指,从她的眉心一路向下,浅浅刮过她挺翘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两片樱唇之上。


    隔着虚空,来回描摹她嘴唇的形状,慕容真勾起唇角,乐此不疲。


    李晚在睡梦中一脚踏空,整个身子猛地一抖,顿时惊醒过来。


    她迷茫片刻,发现自己尚被慕容真搂在怀里,不由奇怪怎么会做那样没有安全感的梦,她轻轻抬头,想看看他醒了没有。


    视线相撞,他的眼底噙着笑意:“梦见什么了?”


    李晚有些脸红,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绵软:“梦见我踩空了,从很高的地方跌下来。”


    她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宠溺的轻笑,一只手摸着她后脑,另一只手安抚似地在她后背拍了拍。


    “莫怕,是梦而已。”


    此刻的感觉很微妙,李晚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蹭,用鼻音“嗯”了一声。


    清醒片刻,看着外面光线斜移,李晚料想两人已睡了有一会儿,再不起来怕是要引人闲话了。


    午后燥热,两人都出了身薄汗,李晚自慕容真怀里起身,感觉后背有些黏腻。


    慕容真在她之后起来,看着她脸上睡出的红晕,问道:“要先吃东西,还是先沐浴?”


    这话问的,好似老夫老妻一般。


    李晚不由脸颊发烫:“……先沐浴吧。”


    两人分开沐浴,李晚从丫鬟们别扭的神情中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决定委实太容易让人误会。


    她生怕慕容真担上个国丧期间私下寻欢作乐不敬太后的污名,硬着头皮跟翠珠她们解释自己是出了汗这才需要沐浴的,却不知,这话竟有越抹越黑之嫌。


    好在下人们也怕被牵连,并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


    沐浴出来后,小厨房简单做了些吃食,一并送到慕容真房中。


    李晚与他同桌而食,两人十分默契地夹了对方爱吃的东西放到对面碗里,抬眸相视间,不由会心一笑。


    慕容真重新刮了胡子,脸上的肿也消了,瞧着松风水月,一如既往的俊逸出尘。李晚牵挂了好几日的心在此刻总算彻底放了下来,看着他,不由多吃了小半碗饭。


    两人恢复了精神,慕容真照旧在书房看书,李晚在一旁陪他,说起国丧,慕容真同她道:“宫中大丧,举国上下百日不得作乐,你若觉无聊,不若我放你假期,你回家陪陪父母?”


    李晚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想这个无名角色到底有没有父母在世,回忆片刻后,她低着声音道:“我父母皆已过世,家中已无亲人。”


    原主这个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既无姓名也无背景,过往经历一片空白,李晚只能照着自己的实际情况说。


    慕容真视线一顿,放下手中书本,看了她片刻。


    他似乎轻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好。”


    “?”李晚纳闷,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真没再多说,只道:“等过了这些时日,我带你出城转转。”


    晚饭前李晚陪着他去了趟馨荷院,二夫人依旧认不出他来,好在也没犯病赶他。李晚看着他为二夫人奉茶,又亲自端来热水侍奉她盥手,直到为她布完菜,看着她吃过晚饭,这才安心离开。


    巧杏将两人送至门外。


    天色昏暗,李晚脚下没注意绊了一下,幸好慕容真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当心。”他低声叮嘱,却没放开她的手。


    巧杏的视线落在两人自然交握的手上,神色微愣。


    再看慕容真,往日清冷疏离的脸上竟恍惚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笑意,身上哪还有一丝暴戾的影子?


    目送两人相携走远,她呆立良久。


    “在这愣着做什么?”芷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没……”巧杏慌乱回神,低头将院门关上。


    明月如钩,照在两人回去的路上。


    慕容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紧牵住了李晚。


    同一段夜路,同样昏暗的天色,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不再只看她的背影,而是坚定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三个月后,太后棺椁葬入皇陵,民间始敢婚嫁作乐。


    宁国公府趁此机会办了个家宴,说是补过中秋,将府上四位姑奶奶和姑爷一并请了来。


    慕容真扯了个身体不适的幌子,婉拒了大夫人的好意,并不曾在家宴上露面。


    李晚才为惠姑跑腿回来,提了一盒玉带糕准备让慕容真尝尝,她径直去了书房,却见他正站在桌旁提笔作画,模样倒比平日看书时还认真些。


    李晚放下糕点,忧心道:“眼看春闱在即,六爷怎还有闲心作画?”


    慕容真下笔从容,头也未抬:“不是你说的,劳逸结合?”


    “……”李晚一时不能反驳,只能移步过去,欣赏画作。


    “这是……”看清画中景象,李晚不由愣住。


    纸上勾勒的,是当日她为他燃放烟火的画面,庭中枯树烟花满枝,绚烂夜色下檀郎谢女并肩而立,衣袂相叠,发丝交缠。


    李晚歪着头点评:“这……瞧着美是美,可那时我与六爷哪有这般亲密?”


    慕容真仔细补上最后一笔,看着她道:“我画的,是我的心境,你自然不觉得。”


    他这是在说,他那时已对她动了心?


    李晚咬着唇,脸颊顿时发烫起来,她一开口,声音不自觉透出几分雀跃与羞涩:“就知道浑说……”


    慕容真搁下画笔,微微低着头眼也不眨地瞧着她。


    李晚愈发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般害羞,什么时候才敢承认喜欢我?”慕容真低着声音,轻叹一声。


    这话曾是李晚拿来问他的,如今倒成了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她也不知怎地,这段时间面对他时常常觉得面红耳热,手足无措地跟个毫无经验的青春期恋爱脑一样,根本控制不住。


    反观慕容真,他像是乍然成熟起来,言语间不经意就能撩拨她,亲近她时也总是无师自通地透出一种信手拈来的沉稳娴熟,和之前稍微亲近她就要红了耳根的少年判若两人。


    李晚最近常常有种错觉,眼前人已从少年蜕变成了男人,竟变得比从前更加吸引她。


    可恶啊。


    慕容真洗过手,在窗边坐下,唤她:“阿晚,过来。”


    李晚好不容易压下脸上燥热,长吐一口气,移步过去。


    哪晓得,一过去就被慕容真揽过腰肢带着坐在了他腿上。


    又来。


    李晚再次脸红起来,他现在做这些举动是越来越熟练了。


    “方才做什么去了?”他抵在她耳边,问她。


    耳根爬过一阵酥麻痒意,李晚忙捂起耳朵,同他道:“去帮惠姑送了点东西,大夫人让她给我拿了一碟四镶玉带糕,呶,我拿过来给六爷尝尝。”她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糕点。


    慕容真没看糕点,而是拉下她的手,凑过去,咬住了她通红的耳垂。


    “……”李晚险些叫出声来。


    濡湿的感觉从耳垂渐渐蔓延到身下,李晚颤颤伸手,推开他:“青天白日的,六爷怎可……”


    慕容真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平复呼吸。


    他总是这样,只要她不肯,立刻就会停下。


    李晚也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毕竟,有时候她并不是真的抗拒,只是为这种极度暧昧的行为感到羞耻罢了。


    等他调整好呼吸,李晚从他身上起来,在一旁坐下。


    她打开提盒,将里面糕点拿出来,一脸神秘地问慕容真:“六爷可知,国公今日为何要办家宴?”


    慕容真看她一眼:“为何?”


    李晚倾身过去,小声同他道:“上个月太医给大夫人把了脉,说她腹中的是个男胎!如今胎儿坐稳,国公这不就急着将这好消息告诉那几位姑奶奶么?”


    她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令慕容真哭笑不得。


    “她怀男胎,你高兴什么?”


    “六爷不懂。”李晚抬着下巴,哼声道,“那怀男胎的方法是我教给大夫人的,她实现了心愿,我自然替她高兴。再说了,大夫人和国公有了真正的嫡子,慕容瑾也就失去了作用,他害了那么多人,如今得了报应,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最主要的是,大房有了可以袭爵的继承人,老夫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眼下根本没有心力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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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真,她安插在十方斋的丫鬟们最近也都安分起来,没再往福寿堂打小报告。


    慕容真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清净自在,只等明年春闱一到,他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晚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


    “你教的……什么?”慕容真眉头一挑,注意力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李晚忙拈了片糕点喂到他嘴边,她可不想此时和他讨论这个。


    像是惩罚般,慕容真故意在她指尖轻咬了一下。


    李晚缩回手,嗔他一眼。


    给他添了杯茶,她起身将桌案上早已晾干的画纸拿起来,故意问他:“这幅,也要拿去烧了么?”


    慕容真端起茶盏又放下:“不,这幅就挂在书房。”


    见他神色认真,李晚忙将画作卷起来,收进后面的彩绘画缸里。这要是挂出来,不知得遭多少闲话呢。


    她将桌案收拾好,书本码在两侧,催促他:“六爷,该读书了。”


    慕容真才喝了口茶,听见她催,忙放下茶盏,从容起身。


    他凝神看书,李晚则坐在一旁捻着丝线打络子,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做这种手工,再过五日,就是慕容真的生辰,李晚想着为他准备一份礼物,为此提前一个月请教了惠姑和翠珠她们,奈何她没什么天分,学到现在,只能勉强编出个形状来。


    她做事沉浸,心无旁骛的样子更显得动作笨拙,慕容真偶尔抬眼瞧见,不由弯起嘴角,继续看书。


    日子一晃,便到了十月十五。


    慕容真的生日,也是慕容云巍的忌日。


    这一日宁国府上下忌宴饮作乐,慕容真还需着素裳,入祠堂祭拜。


    李晚在祠堂外等候许久,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碍于人前,她只敢用眼神询问他。


    慕容真低声回应:“我没事。”


    按着惯例,他要去福寿堂见一见老夫人,但这一次老夫人着人将他拒之门外,并不见他。


    李晚忐忑地跟着他回了十方斋,怕他沮丧,特意寻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六爷中午想吃些什么?我让小厨房做了来。”


    他的月钱她都攒着呢,偶尔破费一下也不打紧。


    慕容真瞧着情绪不高:“今日家中茹素,忌宴饮,你别折腾了。”


    “可是今天……”


    “无妨。”慕容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


    李晚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趁着他去看望二夫人的功夫,她命人开了小厨房,用白面粉试着揉面扯面条。


    连着加了几次面和水,厨房里的婆子终于看不下去,直接教了她面和水的比例。得知她要做长寿面,又手把手地教她擀压、拉伸,好在李晚尚有两分做饭的天赋,拉断了几次之后总算扯出了一根完整的长寿面。


    香蕈切出十字刀花,与面条一道煮好,捞起,最后简单下了把青菜,加入熬好的骨汤,盐和胡椒调味,最后滴入菜油,李晚人生中的第一碗长寿面总算做好了。


    慕容真恰好从馨荷院回来,一进屋便下意识寻找李晚的身影。


    “六爷!”


    他一回头,就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她脸上的笑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雾气氤氲也挡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她把面条搁在桌上,拉着他的袖子坐下,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自己认真编了半个月的梅花络子。


    “六爷,生辰吉乐。”


    慕容真眼中映着她的身影,蓦地发觉眼眶发热。


    这句话他已有十多年未曾听过了,这世上已没有人为他的生辰感到快乐,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出生是一场错误,是罪孽。


    可今天,有人发自真心地祝他“生辰吉乐”。


    有人真心地,想要他快乐。


    他抬起手,用拇指一点一点擦拭她脸颊上沾染的面粉。


    李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厨房里没有镜子,那许妈妈也不说提醒她一声。


    她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看着慕容真道:“吃了这碗长寿面,六爷就成年啦!”


    二十岁,可加冠矣。


    想到这里,李晚又忍不住发起愁来,国公指望不上,到时候还有哪个长辈能来给他主持加冠礼啊……


    她正胡思乱想,冷不防觉得额头有些冰凉,仓促回神,眼前只看到慕容瑾的一截脖颈,喉结近在眼前。


    他的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


    印在她额头上的,是慕容真无比虔诚的吻。


    冰凉。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