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烬提前做了安排。


    服务员引他们进入布置雅致的小包间，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致，更显幽静。


    落座后，祝烬将菜单递给沈霜妙。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沈霜妙没有接，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点吧，我都可以。”


    她语气疏离，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


    祝烬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没有强求。


    他熟练地点了几道菜，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他记得她不太喜重油重辣。


    等待上菜的间隙，两人再次沉默。


    沈霜妙低头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水，仿佛能数清里面舒展的茶叶有几片。


    祝烬的目光则大多时候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得惊人。


    有眷恋，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挥之不去的痛楚。


    他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他怕一开口，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就会被打破，会再次看到沈霜妙眼中冰冷的厌恶和拒绝。


    菜品陆续上桌，摆盘讲究。


    祝烬拿起公筷，将沈霜妙可能会喜欢的菜，一样样夹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他动作带着点讨好般的局促。


    沈霜妙看着碟子里迅速堆积起来的食物，眉头蹙起，并没有动筷。


    这时，负责他们这个包间的经理亲自进来斟茶。


    是个四十岁左右，面相活络的中年男人。


    他显然是认识祝烬的，看到这一幕，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半开玩笑。


    “祝总对沈小姐真是体贴入微啊，看这照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是新婚夫妻呢，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这话一出，包间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沈霜妙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眼底凝聚起厌恶和寒意。


    这种轻浮的调侃，在她听来就是一种冒犯。


    还有人把她和祝烬强行捆绑在一起，她感到极度不适和愤怒。


    然而，还没等沈霜妙发作，身边突然传来沉闷的呵斥


    “闭嘴！”


    祝烬猛地抬起头，目光冰冷，狠狠瞪着那个多嘴的经理。


    他刚才在沈霜妙面前的小心翼翼和卑微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那经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惨白。


    他手里的茶壶都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祝，祝总……”


    “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祝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漠，“滚出去！”


    “对不起祝总，对不起沈小姐，是我多嘴，是我胡说八道，我这就滚！这就滚！”


    经理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鞠躬道歉，几乎是连滚爬地退出包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包间内重新恢复寂静，但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


    沈霜妙意外地看了祝烬一眼。


    她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激烈，甚至抢在她前面发作。


    祝烬呵斥完，胸口的起伏依旧有些明显。


    他转过头看向沈霜妙，眼神里的戾气迅速褪去，还带着一丝慌乱。


    “对不起……”


    祝烬声音有些干涩，“我不知道他会乱说话，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瞎起哄。”


    他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保证，生怕刚才那不知分寸的玩笑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


    沈霜妙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忽然觉得，这样下去真的很没意思。


    沈霜妙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祝烬。


    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也没有刻意的冷漠，只剩下看透一切的疏离。


    “你不用这样。”


    沈霜妙开口，声音很轻。


    祝烬怔怔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沈霜妙笑了笑。


    “我们之间以后就这样吧，仅限于工作合伙人的关系。”


    “你离我远远的，保持距离，互不打扰。”


    沈霜妙顿了顿，看着祝烬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这样，我就能开心。”


    祝烬张了张口，无话可说，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远远保持距离，互不打扰她才能开心……


    原来，他的靠近和存在本身，对沈霜妙而言就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负担和痛苦。


    他所有的努力挣扎，卑微乞求，换来的只是她希望他滚远一点。


    祝烬张了张嘴，喉咙火辣辣地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霜妙没有再看他，她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


    “我吃饱了，先走了。”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


    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


    直到她拉开包间的门，祝烬才像是猛然惊醒，踉跄着站起身。


    “我送你！”他的声音嘶哑。


    沈霜妙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她径直走出私房菜馆。


    凉风扑面而来，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然而沈霜妙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熟悉的车。


    赵默白靠在车旁，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沈霜妙出来，他立刻掐灭烟，快步迎了上来。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带着一种固执的等待。


    “谈完了？”


    赵默白问着，目光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门口，似乎确认了祝烬没有跟出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嗯。”沈霜妙点了点头。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赵默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沈霜妙看着他眼底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赵默白即使自身难保，依旧在这里固执等待。


    或许，该做出一个决定了。


    沈霜妙坐进车里。


    赵默白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沈霜妙沉默了片刻，沈望着窗外的夜景忽然开口。


    “赵默白，我们尽快结婚吧。”


    赵默白猛地踩了下刹车。


    车在惯性作用下微微一顿。


    幸好他反应快，立刻稳住方向盘。


    赵默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沈霜妙，眼中充满了震惊。


    “你……你说什么？”


    沈霜妙转过头，迎上他震惊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我说我们尽快结婚。”


    她顿了顿，“名义上的。”


    她要用这场婚姻，彻底断绝祝烬所有的念想和纠缠。


    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