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温萌送到门口就走。”


    沈霜妙的语气带着一抹疏离的命令。


    祝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点头，“好。”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车旁，体贴地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霜妙看也没看，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祝烬的手还搭在副驾驶车门上，微微顿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关上了门，绕回驾驶座。


    即使她坐在后座，对他而言，也已经是难得独处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苏家，雨点渐渐密集起来，敲打着车窗，车内只有雨刷器规律摆动的声音。


    忽然，一阵轻柔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内流淌开来。


    沈霜妙微微一怔。


    这首曲子是她大学时期，每次失眠或者压力大时，单曲循环的那首。


    她曾经在祝烬租住的小公寓里，靠在他怀里，听着这首曲子才能安心入睡。


    祝烬居然放这首曲子。


    沈霜妙咬着唇，跟随这熟悉的旋律，那些恋爱时期的片段，就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她想到祝烬会为了攒钱给她买耳机，去学校外面兼职却被孩子父母欺负。


    想到他们没钱，挤在寒风肆虐的馄饨店里吃一碗馄饨。


    想到以前很多苦，却过得开心安心的日子。


    沈霜妙闭上眼，将头靠在车窗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她只是想避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这段时间，精神始终紧绷着。


    不知过了多久。


    沈霜妙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猛地惊醒，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是祝烬。


    他不知何时凑到了后座，距离她很近。


    沈霜妙想也没想，抬手就挥了过去。


    啪！


    祝烬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沈霜妙这才彻底清醒，也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毯。


    而祝烬的手，正搭在毯子边缘，似乎是想帮她拿开。


    他挨了打，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痕。


    沈霜妙咽了咽口水。


    可祝烬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怒气，只有一丝无奈的苦涩。


    “我只是想帮你把毯子拿开，到苏家了。”


    沈霜妙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红痕，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一时间有些错愕。


    原来他只是看她醒了，想帮她拿开毯子。


    “让开。”


    沈霜妙移开视线，语气生硬，“我要下车。”


    祝烬默默地让开了位置，退到车外。


    沈霜妙掀开毯子下了车。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清新。


    她看了一眼还带着巴掌印的祝烬，他的眼神温柔，甚至带着点纵容，与她记忆中那个冷酷强势，只会用伤害来表达恨意的男人判若两人。


    一瞬间，他仿佛变回了多年前，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红了耳朵，对她百依百顺，带着点笨拙宠溺的奶狗。


    可沈霜妙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和悲凉涌上心头。


    越是看到他这样，她越是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承受过他那样爱之后，又承受他那样不留余地的报复和伤害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破碎了的感情，裂痕也永远存在。


    沈霜妙不再看祝烬，转身，径直走向苏家大门，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她走进苏家客厅，意外的灯火通明。


    苏老夫人并未休息，端坐在主位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显然是在特意等她。


    “奶奶，您怎么还没睡？”沈霜妙收敛心神，走上前。


    苏老夫人放下牛奶杯，目光温和，“刚才，是祝烬送你回来的？”


    沈霜妙心头微紧，点了点头，“嗯，我车坏了，碰巧遇到。”


    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妙妙，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和祝烬，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带着关切，也带着探究，“他和周雾那孩子，怎么会突然就分开了？这里面……”


    沈霜妙立刻听出了老夫人话语中潜藏的意味。


    奶奶似乎在怀疑，是她回头搅和，影响了祝烬和周雾的感情。


    沈霜妙顿觉委屈，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郑重，“奶奶。”


    她迎上老人的目光，眼神清澈。


    “他们分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从决定离婚开始，我就没有再想过回头，祝烬和周小姐之间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从未也绝不会插手。”


    沈霜妙的语气坚定。


    苏老夫人静静看了她几秒，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就好。”


    老夫人拉过沈霜妙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孩子，听奶奶一句劝，别再回头了，那条路你走过一遍，知道有多苦。”


    沈霜妙默默点头。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复杂。


    “还有，当初我认下你做孙女。”


    “一是看你和祝烬互相折磨，实在不忍心，觉得他母亲在天之灵，也绝不想看到你们变成那样。”


    “二是……”


    苏老夫人眸光闪烁，“看在周家的面子上。”


    沈霜妙微微一怔，“周家。”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


    “苏家与周家是世交，关系一直很好，若不是周雾那孩子亲自来求我，让我给你一个安身之所，让你和祝烬都能彻底解脱，我未必会点头，插手你们这团乱麻。”


    沈霜妙彻底愣住了。


    是周雾去求的奶奶。


    所以，她能拥有苏家千金这个身份，某种程度上，是得益于周雾的成全。


    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带着告诫。


    “所以，妙妙，无论如何，不要再掺和进他们之间的事情了，这是底线。”


    沈霜妙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我知道了，奶奶。”


    沈霜妙的声音很轻，深深的心累。


    明明她才是那个一直被推着走的人。


    明明她一直在努力挣脱，想要远离这一切的是非。


    为什么到头来，却好像她才是那个需要被提醒，需要被约束的人，就因为祝烬不肯放手，还有周雾看似大度的举动吗？


    沈霜妙情绪不佳，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心情很乱。


    看来依靠别人的庇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