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周然的嫉妒与动摇

作品:《堂兄卷上天,我睡觉成状元

    京城,周府。


    “啪!”


    上好的湖笔被硬生生折成两段,墨汁溅上了周然那张俊秀却扭曲的脸。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份从南阳府传回来的信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风箱里憋着一股即将炸开的气。


    信上写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可连在一起,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什么叫“梦改农器,福泽一县”?


    什么叫“睡断奇案,神明附体”?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最后那句——“清河百姓感其恩德,家家户户,已为其立长生牌位”。


    长生牌位?


    就凭那个除了睡觉一无是处的乡野村夫?


    那个鸠占鹊巢,窃取了自己十六年富贵人生的骗子?


    周然本以为,苏辰被贬斥到清河县那种穷乡僻壤,就等于被扔进了泥潭。


    他每天都在想象着苏辰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最终被灰溜溜地赶回老家的场景。


    那会是他最美妙的下酒菜。


    可现实呢?


    现实是那个泥潭,居然被苏辰睡成了一片福地!


    而自己,那个真正的周家少爷,在京城苦心经营,拜谒名师,结交才俊,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那些士族子弟,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可那骨子里的轻蔑,就像衣服上的霉点,怎么洗都洗不掉。


    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不甘的毒火,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疯狂燃烧。


    ……


    三日后,曲江池畔,兰亭文会。


    这里是京城年轻一辈文人墨客最负盛名的雅集之地。


    周然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手持玉骨折扇,努力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穿梭于人群之中。


    他需要这种场合来证明自己。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又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因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听说了吗?清河县那位状元县令,苏辰苏大人,当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啊!”


    一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正唾沫横飞地向周围人讲述着他听来的“传奇”。


    “据说那清河县大旱,苏大人只是在县衙后院的摇椅上睡了一觉,醒来便画出了两种神仙农具的图纸,什么龙骨水车,曲辕犁,一天能顶过去十天用!”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何止啊!我听我那在南阳府做官的表叔说,前几日清河县出了桩囤粮大案,案犯账目做得天衣无缝,老县丞审了几天都束手无策。结果苏大人升堂,往椅子上一靠,当堂睡着了!”


    “睡着了?”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没错!就在睡梦之中,苏大人嘴里嘟囔出几句梦话,竟一语道破了案犯藏匿证据的玄机!当场人证物证俱获!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苏大人是‘睡仙’降世,‘闭眼断阴阳’啊!”


    “真名士!这才是真正的心系百姓,不拘小节的真名士风骨!”


    赞叹声此起彼伏。


    周然听着这些吹捧,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再也忍不住了。


    “诸位!”


    他排开众人,走了进去,脸上带着一丝强撑的冷笑。


    “在下与那位苏县令,曾有同乡之谊。据我所知,他十六岁前,连《三字经》都背不齐全,何来的满腹经纶?依我之见,这一切,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把戏罢了!”


    他以为自己的“内幕”消息,会引起众人的重视。


    谁知,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


    片刻后,那华服公子率先嗤笑出声。


    “周兄,你这话可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是啊,我等议论的是金殿之上敢于酣睡,一朝外放便能造福一方的国之栋梁。你却拿些陈年旧事来诽谤,岂非是出于嫉妒?”


    “就是!苏大人若真是草包,岂能写出‘以民为本’那等惊世之言?岂能得陛下青睐?周兄,做人要厚道啊!”


    嘲笑声,议论声,像潮水一般将周然淹没。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想反驳,想大声告诉所有人,你们都被骗了,那个家伙就是个骗子!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


    在苏辰那光芒万丈的“神迹”面前,他的一切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活像一个跳梁小丑。


    周然狼狈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


    失魂落魄地回到周府,周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砸碎了一整套他最心爱的汝窑茶具。


    就在他失意至极,感觉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时,管家匆匆前来禀报。


    “少爷,门外……门外有客求见。”


    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见!”


    周然怒吼道。


    “可……可那马车上的徽记,是……是丞相府的!”


    周然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丞相府?


    他怀着满腹的疑惑与不安,来到了前厅。


    只见一名身着四品官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主位上,悠闲地品着茶。


    正是吏部侍郎,张承。


    “周公子,别来无恙啊。”


    张承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大人……”


    周然连忙躬身行礼,心中愈发忐忑。


    他这种商贾之家的子弟,平日里连见一位主簿都难,更何况是丞相心腹,朝中四品大员。


    张承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


    “丞相大人,很欣赏你的才华。”


    周然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丞相大人认为,你不该被一个窃取了你身份,如今又装神弄鬼之人的光芒所掩盖。”


    张承的每一句话,都像钩子一样,精准地勾住了周然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苏辰是天上的‘文曲星’,而你,才是地上本该继承家业的‘真龙’。”


    张承站起身,缓缓踱到周然身边,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是时候,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才俊了。”


    周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大人……此话何意?”


    张承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卷宗,轻轻放在桌上。


    “本官需要你站出来,利用你对苏辰过往的了解,向天下人‘揭发’他那副虚伪的面孔。”


    他指了指那份卷宗。


    “这里面,是他过去所有不学无術,顽劣不堪的‘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只要你做了。”


    张承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


    “事成之后,丞相大人不仅能保举你入翰林,光宗耀祖。更能动用关系,让你周家,脱去商籍,晋身‘士族’!”


    士族!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周然的天灵盖上!


    这是他,乃至他周家祖祖辈辈,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张承。


    张承只是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铁质令牌,放在了卷宗之上。


    “事不宜迟,周公子,该你做决断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


    空旷的前厅里,只剩下周然一人。


    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冰冷的令牌。


    窗外,是京城的万家灯火。


    他遥遥望向清河县的方向,那里的夜空,仿佛也有一颗星辰,亮得格外刺眼。


    周然的眼神,在剧烈的挣扎与蚀骨的怨毒之间,疯狂变换。


    最终,他手掌握紧,那坚硬的令牌边缘,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