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默写惊全场

作品:《堂兄卷上天,我睡觉成状元

    考场里,时间仿佛被那道亮晶晶的口水丝线给黏住了。


    刘文远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正在往外冒寒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完了。


    赌上乌纱帽的“请圣”,请来了一个翻身继续睡的祖宗。


    他这次,死定了。


    孙学政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


    那是一种铁青色,像是淬火失败的生铁,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恐怖怒意。


    他为官半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刘文远!”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周围的考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笔都握不住了。


    周然的胸膛里,一股狂喜的情绪几乎要炸开。


    他强忍着笑意,低下头,肩膀却在微微耸动。


    蠢货,真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就在孙学政即将下令,将这对“妖言惑众”的君臣一同拿下之时。


    异变陡生。


    那个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少年,握成拳头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


    就像是做噩梦被惊醒的前兆。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只手松开了。


    它在桌面上摸索着,像一个没有视力的人在寻找东西。


    它碰到了砚台。


    绕了过去。


    它碰到了镇纸。


    又绕了过去。


    最后,它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那支被刘文远寄予厚望的湖笔。


    刘文远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孙学政那句即将脱口的怒喝,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只手上。


    梦境里。


    苏辰正被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用戒尺追着打。


    “竖子!竖子!《学而》篇第三句是什么!给老夫背!”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苏辰抱头鼠窜。


    “那是《为政》篇!气煞我也!”


    老头手里的书卷“哗啦”一下展开,上面正是《学而》篇的原文,几个大大的空洞格外刺眼。


    “看!看清楚了!是‘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给老夫抄一百遍!不!一千遍!”


    老头说着,抓起苏辰的手,蘸饱了墨,按在一张无边无际的纸上,开始疯狂地书写。


    现实中。


    苏辰的手腕动了。


    那支被他握住的湖笔,被他无意识地提了起来,笔尖在砚台里轻轻一蘸。


    不多不少,恰好是笔锋蓄满墨汁的程度。


    然后,那支笔,落在了雪白的卷纸上。


    他的头,依旧枕着另一只手臂,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整个人,除了那只握笔的手,没有一处是清醒的。


    “沙沙沙……”


    一种奇异的、连贯而流畅的书写声,在死寂的考场里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太快了!


    孙学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笔在纸上飞舞,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那根本不是一个考生在绞尽脑汁回忆经文。


    那是一种肌肉记忆般的抄录!


    仿佛那篇文章,不是刻在他的脑子里,而是刻在了他的骨髓里,他的血脉里!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个个熟悉的字句,从苏辰的笔下流淌出来。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半点迟疑。


    甚至连被挖去字眼的地方,他都没有丝毫的减速,仿佛那里的空洞根本不存在。


    他不是在填空。


    他是在默写全文!


    “这……这……”


    王教谕和郑教谕在考场外伸长了脖子,看得目瞪口呆。


    刘文远则是浑身巨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想喊,又不敢出声,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请圣!


    这他娘的,就是请圣!


    真让他给蒙对了!


    孙学政已经完全忘记了愤怒。


    他一步步走上前,站到了苏辰的桌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卷纸。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惊骇,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震撼。


    他主持科考十余年,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


    有过目不忘的。


    有倒背如流的。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默写!


    这已经超出了“记性好”的范畴。


    这是一种……神迹!


    仿佛孔圣人亲临,握着他的手,将那千古文章,一笔一划地复刻于人间!


    考场内的其他考生,彻底傻了。


    他们还在为了某个偏僻的字抓耳挠腮,急得满头大汗。


    可那个睡觉的家伙,已经写完了大半篇!


    周然脸上的血色,比刘文远刚才褪得还要快。


    他死死地盯着苏辰那只飞舞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卷子上那因为紧张而写错的涂改痕迹,一股巨大的、名为“屈辱”的情绪,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怎么可能?


    他苦读十年,日夜不辍,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


    可在这场最基础的帖经考试里,他竟然被一个睡着的人,碾压得体无完肤!


    “沙!”


    最后一个字落下,笔锋带出一个完美的收尾。


    苏辰的手,松开了。


    那支湖笔“嗒”的一声,掉落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整篇《学而》,一千五百余字,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卷面整洁,字迹俊逸,无一处涂改,无一字错漏!


    写完了。


    苏辰在梦里似乎也完成了罚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臂弯里,继续睡了。


    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整个考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趴着的身影,和那张写满了字的卷纸上。


    孙学政缓缓地,伸出手,用两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拈起了那张还带着墨香的纸。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


    看得极其仔细。


    他的表情,也从震撼,慢慢变成了一种近乎于敬畏的凝重。


    他看的不是一份考卷。


    他仿佛在看一件天成的艺术品,一件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圣物。


    刘文远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邀功。


    “学政大人……您看,下官……没骗您吧?”


    孙学政没有理他。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重新看向那个睡得正香的少年。


    藐视科场?


    不知廉耻?


    不,刘文远说得对。


    此子,非凡人,非得以常理度之!


    他不是在睡觉。


    他或许,真的在与古圣先贤,进行着一场凡人无法窥探的神交!


    “当——”


    第一场考试结束的钟声,悠扬地响起。


    这一声钟鸣,如同惊雷,炸醒了所有沉浸在震撼中的人。


    考生们如梦初醒,慌忙地检查自己的卷子,却发现因为刚才分心,许多地方都空着,已然来不及了。


    周然握着笔,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的卷子,只完成了不到七成。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依旧在睡觉的苏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孙学政缓缓放下手里的卷纸,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宣布收卷,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对身旁的考官说道:


    “将此卷……封存。”


    “待本官亲自带回府城,裱糊起来,悬于学政堂内!”


    “让南阳府所有学子都看看,何为……天授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