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瑶抱着儿子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儿子那柔软的小身体，正在无意识地抗拒着这片充满了杀戮、绝望和疯狂概念的战场。


    他就像一颗最纯净的水晶，被丢进了一个浑浊的泥潭。虽然泥潭无法污染他，但他本能地，不喜欢这里。


    这份“不喜欢”，通过“裁判”的权柄，直接作用于现实。


    “武器”模式的不稳定，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如果她执意继续战斗，强行使用“裁判”的力量，或许能重创吞噬神主。但代价，可能是对儿子的本源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是让他对自己这个母亲，产生第一丝“排斥”的定义。


    这个代价，冰瑶付不起。


    她的所有谋划，所有布局，所有杀伐，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守护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


    如果为了胜利，却要以伤害他为前提，那这场胜利，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在这一刻，冰瑶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她“市场主宰”身份，却完全符合一个“母亲”身份的决定。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她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儿子粉嫩的小脸。


    “好，我们回家。”


    她轻声说道，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决定，让正在高速运转，准备执行下一步攻击计划的阿墨，数据流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神尊？您的意思是……撤退？现在是最好的攻击时机，对方因为‘概念杠杆’的战术陷入了被动，本体也因为‘概念疾病’处于内耗状态。根据推演，此刻动用‘裁判’的定义攻击，有73.4%的概率，可以一举摧毁祂的核心神格！”


    阿墨的分析，完全基于逻辑和数据，它无法理解冰瑶的选择。


    “任何收益，都无法弥补核心资产的永久性亏损。”冰瑶的回答，依旧用了商业术语，但其内核，却是最纯粹的母爱，“阿墨，执行‘战略性转进’。我们的目的，不是彻底消灭对方，而是完成‘升格游戏’的任务。现在，任务目标已经超额完成，是时候进行‘利润结算’了。”


    “……指令已确认。启动‘市场闭市’程序。”阿墨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下一秒，冰瑶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对着虚空，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这个动作，优雅而从容。


    随着响指声落下，整个混乱的战场，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些正在疯狂厮杀的“胜利战魂”，他们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在他们击杀最后一个敌人，或者被敌人击杀的前一秒，他们的身体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消失在了战场上。


    他们被“强制下班”了。


    而吞噬神主的“亡魂军团”，那些刚刚还在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对手，突然消失了，让它们的攻击全都落在了空处，一时间，整个军团的阵型都出现了巨大的混乱。


    与此同时，远征大殿内的魔焰天选者、星语者等人，也收到了来自市场天道的通知。


    【通知：本日交易已结束，市场提前闭市。所有远程降临的法则之躯将在一分钟后强制遣返。请各位股东做好资产清点，准备参加战后分红会议。】


    “什么？这就结束了？”魔焰天选者一脸错愕，他正杀得兴起，感觉体内的仇恨之火还未完全宣泄。


    “不，这才是最高明的。”星语者看着远处的战场，苍老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了然，“在优势最大的时候，主动收手，锁定利润。而不是将所有赌注都压在最后一把。这……确实是商人的做法。”


    冰瑶的突然“收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吞噬神系之主。


    祂刚刚还在为如何应对那支疯狂的“杠杆军团”而感到棘手，下一秒，对方却集体消失了。


    祂就像一个憋足了全力打出一拳的巨人，却打在了空处，巨大的力量无处宣泄，让祂自己都一个趔趄，神躯内的法则运转再次出现了一丝紊乱。


    “想走？”


    吞噬神主反应过来后，立刻勃然大怒。在祂的字典里，从来只有祂吞噬别人，没有猎物能从祂嘴边逃走！


    祂那万丈神躯瞬间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无视了时空距离，朝着即将变得虚幻的“法则之茧”冲来，要将冰瑶强行留下！


    然而，冰瑶似乎早就料到了祂的行动。


    就在祂动身的那一刻，冰瑶不急不缓地，对着祂，说出了下半句话。


    “定义：你，并非‘终结’。”


    “……而是‘过程’。”


    这句话，补完了之前的“资产减值测试报告”。


    如果说前半句，只是动摇了吞噬神主的“合法性”。那么这后半句，就是对祂的存在，进行了毁灭性的“重新定义”！


    “终结”，是宇宙的顶点之一，是至高无上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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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过程”，则意味着，你不是终点，你的存在，只是为了导向某个“结果”而服务的。


    你，只是一个“中间商”。


    轰——！！！


    一股比之前任何攻击都恐怖的概念风暴，在吞噬神主的体内爆发！


    祂的“吞噬”法则，与这个被强行烙印进去的“过程”定义，产生了最根本的、无法调和的逻辑冲突！


    祂的灰色神躯表面，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无数张嘴，这些嘴疯狂地、毫无目标地，开始吞噬祂自己的身体！


    祂在吞噬自己！


    因为如果祂是“过程”，那么祂吞噬的一切，最终都将流向一个“终点”。而祂自己，也属于“被吞噬”这个过程的一部分！


    这个逻辑闭环，是无解的死循环！


    “不——！！！”


    吞噬神系之主发出了痛苦到极点的嘶吼，祂的身形被迫停在了半空中，全力**自己体内那已经彻底失控的法则。


    而冰瑶，则趁着这宝贵的时机，抱着已经在她怀里安然睡去的儿子，身影缓缓变淡，连同整个“法则之茧”，彻底消失在了这片虚空之中。


    只留下吞噬神系之主，在原地疯狂地、痛苦地，与那个被强行赋予的、永恒的“中间商”身份，进行着无休止的搏斗。


    战场，一片死寂。


    只有那些幸存下来的“亡魂军团”，茫然地漂浮在空中，它们的“主人”，已经没空搭理它们了。


    然而，就在冰瑶他们离开后不久。


    一道微弱的、几乎无法被感知的影子，从一片破碎的世界残骸背后，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它没有实体，仿佛只是光线下的一个扭曲。


    它静静地“看”着那正在自我吞噬的吞噬神主，又“看”向冰瑶消失的方向。


    它的内部，一串冰冷的数据流在闪动。


    【“病毒”样本出现“逻辑自噬”现象，评级：危险但可控。】


    【“天选者”样本展现出对“裁判”的高度影响能力，并掌握了“概念定义”的初级应用，评级：超出预期，威胁度上调。】


    【启动‘B计划’。】


    【目标：分离‘天选者’与‘裁判’。】


    【手段：投放‘情感催化剂’。】


    那道影子说完，便化作一缕微光，射向了遥远的、某个未知的神系。


    那里，是凛心神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