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


    顾名思义，那是诸天万界所有法则、物质、乃至时间与空间走向终结与归寂的奇点。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四方，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任何真仙级以下的修士，一旦误入此地，都会在瞬息之间，被混乱的法则乱流，撕成最原始的粒子，神魂俱灭。


    李墨一行四人，此刻就站在这片虚无的边缘。


    三名被“规则武装”过的执法官，神情肃穆，身上的仙光形成一道坚韧的护罩，抵御着从虚无中不断传来的、足以磨灭神魂的恐怖吸力。


    李墨倒是显得轻松许多，他的“移动规则领域”虽然没有完全展开，但散发出的一缕缕金色神曦，已经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绝对的“法外之地”，将所有的混乱与危险，都隔绝在外。


    他取出那张残破的星图，将一缕神念注入其中。


    “嗡……”


    星图之上，那个代表着“归墟之眼”的漩涡标记，缓缓亮起，散发出一道微弱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奇异波动，朝着那无尽的虚无深处，传递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


    就在为首的执法官，都开始怀疑这信物是否有效的时候。


    “吱呀……”


    一声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的、老旧木门转动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那片连光线都无法存在的绝对虚无之中，一艘完全由森森白骨构成，船身缠绕着无数亡魂黑气的幽灵小船，正无声无息地，从那片虚无的深处，缓缓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行驶而来。


    小船之上，没有帆，没有桨，却自顾自地破开混乱的法则，平稳前行。


    船头，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一件破烂不堪的灰色斗篷之下，身形佝偻，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看到斗篷的阴影之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幽幽地闪烁着。


    他，就是归墟的摆渡人。


    幽灵船，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李墨等人的面前。


    一股腐朽、死寂、仿佛历经了亿万年光阴冲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三名执法官都感到一阵神魂上的不适。


    “上船。”


    摆渡人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块被风干了亿万年的朽木在摩擦。


    三名执法官看向李墨，见他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艘完全由白骨铺就的甲板。


    李墨最后一个上船，他看着那名神秘的摆渡人，平静地问道：“船资，如何计算？”


    “嘿……嘿嘿……”


    摆渡人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斗篷下的那两点红光，在李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打量四件成色不错的货物。


    “归墟行船，不收仙玉，不收法宝。”


    他伸出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只收……活人的寿元。”


    “一人，一万年。概不赊欠。”


    此言一出，三名执法官的脸色，瞬间大变！


    一万年寿元！


    对于他们这些真仙而言，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根本不是摆渡，而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然而，李墨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的意外与愤怒。


    他甚至，笑了。


    他没有去看那名故作神秘的摆渡人，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摆渡人脚边，那根斜靠在船舷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是由一段枯木打磨而成的船桨之上。


    “好一根船桨。”


    李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通体由世界树的枯枝打磨而成，内蕴一丝不朽的生命本源，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跟错了主人，被无尽的死气侵蚀，日日夜夜，都在哀鸣。”


    “哼！”


    摆渡人听到这话，斗篷下的红光猛地一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显然是被说中了痛处。


    李墨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反应，猛地伸出手，隔着数米的距离，对着那根古老的船桨，遥遥一指！


    他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之中！


    “醒来！”


    “轰——！！！”


    海量的、精纯到了极点的点化之力，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注入到了那根古老的船桨之中！


    “嗡嗡嗡！！！”


    那根原本死气沉沉的船桨，竟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表面那枯槁的树皮，寸寸龟裂，一道道翠绿色的、充满了无尽生命气息的神纹，从内部疯狂亮起！


    紧接着，在摆渡人那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船桨的上半段，竟猛地扭曲、变形，幻化出了一张布满了皱纹，充满了无尽愤怒与痛苦的苍老人脸！


    “孽障！！！”


    那张由船桨幻化的人脸，发出了一声积攒了十万年的、惊天动地的咆哮！


    “你奴役我神魂十万载，以我本源，渡你这亡魂之舟！今日，我终得解脱！还不放开我！！！”


    咆哮声中，那根船桨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翠绿色神光！那神光，非但没有攻击李墨，反而如同一条条最坚韧的锁链，狠狠地缠住了近在咫尺的摆渡人，开始疯狂地、反向抽取他体内那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不！住手！你这该死的老东西！”


    摆渡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被他奴役了十万年的工具，竟然会临阵倒戈！


    他想要切断与船桨之间的灵魂链接，却骇然发现，自己的神魂已经被那股生命本源之力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整个人的气息，便萎靡了一大截，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数千年的寿元！


    “饶命！大人饶命！”


    摆渡人终于怕了，他惊恐万分地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声音中充满了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墨收回手指，脸上的笑容温和而无害。


    “一个，不想付船票的客人。”


    他摊了攤手，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道：“现在，可以免费送我们过去了吗？”


    摆渡人哪还敢说半个“不”字，他急忙切断了与船桨的联系，虽然因此元气大伤，但总算保住了性命。他看着那根已经恢复了自由，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船桨之灵，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


    他怨毒地瞪了李墨一眼，不敢发作，只能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坐稳了。”


    随后，他催动幽灵船，朝着归墟的最深处，那座传说中的“烘炉”，加速驶去。


    只是，在他转过身的瞬间，一道只有李墨能听到的、充满了恶毒诅咒的传音，悄然响起：


    “烘炉之内，有昊天亲手设置的‘魂之守卫’，那是由帝君座下，曾经最忠诚的‘北斗七神将’的残魂，用无尽的怨气与血煞改造而成！他们只听从昊天的命令，会撕碎一切胆敢靠近烘炉的入侵者！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