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号舍之内,暗度陈仓计
作品:《寒门状元:我的大脑能超频》 县试考棚的号舍,
活像一排排密不透风的鸽子笼,
低矮逼仄,每间宽不过三尺,
进深仅四尺,高个子的考生连站直都难,只得蜷缩其中。
这“鸽子笼”以砖木简陋搭成,
一排数十间,巷陌纵横,仅容一人通过。
每间号舍内只有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充作桌案,
一个摇摇晃晃的小马扎,
以及墙角那个散发着刺鼻异味、
供考生方便的痰盂。
这便是大明科举最底层的竞技场
——童生试第一场,县试的考场。
童生试乃科举进阶之始,
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关。
这第一场县试,由本县知县主持,
连考五场,每日一场,黎明前点名入场,日暮交卷。
首场最为关键,
考四书文两篇、五经义一篇,
中者方可参加后续场次。
而“君子不器”正是首场的四书题之一,
看似简单,却最考较考生的见识与文思。
苏惟瑾本无资格踏入这考场。
他身负“贱籍”,按律不得参与科考。
然而,张家——本地颇有势力的豪绅,
为了那个不学无术的嫡子张诚能顺利过了这科举第一关,真是煞费苦心。
张老爷早已用大把银钱铺路,
打点了县衙上下。
他们寻了个由头,
将苏惟瑾冒籍在张家一个远房亲戚名下,
身份文牒做得天衣无缝,
又使钱让书办在登记造册时做了手脚,
准其入场,却暗中记下:
此考生成绩单列,
不参与评等排名
——换言之,苏惟瑾只是個影子,
考得再好,功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这一切,只为将他变成张诚案头的一支“活笔”。
是以,才有了眼前这精心安排的场面。
苏惟瑾按照事先打点好的安排,
果然被分在了张诚右侧的号舍。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墙,
底下还有条宽不及掌的缝隙,
专供传递物品
——自然是给那些“有心人”行方便的。
张诚腆着肚子,
费了老牛劲才挤进自己的号舍,
那身新做的绸缎直裰立刻蹭上了一层灰。
他嫌弃地呸了两声,
又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
活像只偷油吃的老鼠。
直到瞥见隔壁苏惟瑾那瘦削的身影也安顿下来,
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肥脸上挤出个油腻的得意笑容,
用气音哼道:
“算那书办懂事…喂,苏小九,给老子机灵点!”
苏惟瑾没理会他,
自顾自地将考篮放下。
空气沉闷污浊,
混合着陈年墨臭、汗臭、
尿溺的骚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
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感。
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忽略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不适,
将笔墨砚台一一取出,摆放整齐,
动作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超频大脑已进入待机状态,
好似上紧发条的精密仪器,
只待题目触发。
不多时,沉重的梆子声“咚——咚——”响起,
似如敲在每位考生的心尖上,
预示着考试正式开始。
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有差役举着高高的题目牌在各排号舍间的狭窄通道缓慢走过,
确保每位考生都能看清。
那木牌上,浓墨书写,
赫然正是本次县试第一场的四书题——“子曰:君子不器”。
题目传来的一刹那,
张诚那边立刻响起一阵窸窣抓挠声,显然是急了。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内涵深远,
绝非他那个被酒色掏空的脑子能瞬间理解的。
“喂!听到了吗?
君子不器!快!快写!”
张诚压得极低却又急不可耐的声音从板壁下传来,
伴随着一张小纸条和一块上等徽墨被从缝隙底下飞快地塞了过来。
苏惟瑾面无表情地捡起纸条和墨锭。
超频大脑瞬间启动!
“君子不器”…
出自《论语·为政》。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具那样,
只有某一方面的用途。
表层释义,君子应博学多才,
不局限于一门一艺。
深层引申…君子之道,
在于体用兼备,道术合一?
不,这还不够!
超频大脑疯狂运转,
无数相关的经义注解、
历代大儒的阐释、
乃至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火花激烈碰撞!
电光石火间,
一个更为大胆、
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切入点已然成型:
君子岂止不应局限于“才艺”之器?
更应超越“形而下”之器,
直指“形而上”之道!
君子当“器”而不“器”,
即具备经世致用之才能(器),
却不被具体才能、职位、
乃至时代局限(不器),
心中常怀大道,
能以不变应万变,融汇贯通,
乃至…推动时势!
这个见解,已然带上了几分心学“致良知”的影子,
甚至隐约触碰到了后来“经世致用”实学的边缘,
放在嘉靖初年,绝对算得上新颖甚至大胆!
用来帮一个纨绔子弟考县试,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但唯有如此,
才能既确保文章出彩高中,
又能埋下他想要的“伏笔”!
思路既定,苏惟瑾眼中精光一闪,
毫不犹豫地铺纸磨墨。
那块张诚贡献的上好徽墨磨出的墨汁,
浓黑润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烟清香。
他下笔了。
笔走龙蛇,文思如江河奔涌,倾泻而下。
超频大脑精确控制着腕力,
每一个字的架构、每一笔的走势,
都经过了微调。
整体上看,字迹工整规范,
符合科举要求,
但细看之下,
笔画间却透着一股与他平日里刻意表现的“螃蟹体”截然不同的风骨力道,
只是在起笔收锋处,
又巧妙地融入了几分刻意模仿张诚那浮躁笔意的“抖擞”和“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