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外，乌云汇聚，天色暗沉。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从天际滚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连成一片雨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将整间办公室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头顶炸开！


    轰隆——！


    整栋大楼都仿佛在这声巨响中颤抖了一下。


    “啪嗒。”


    一声轻响。


    林羽眼前的电脑屏幕，办公室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整栋大楼，停电了。


    世界在一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只有窗外的风雨声，显得愈发狰狞。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林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同时，他也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


    快，而且乱。


    属于沈清秋。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冷的栀子花香，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林羽没有动。


    他靠在椅子上，身体放松。


    他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然后，是脚步声。


    很轻，很慢，带着一丝犹豫，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林羽能感觉到，她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林羽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和颤栗。


    下一秒，那只手却猛地收紧，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一股馨香扑面而来。


    林羽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一缩。


    他感觉到沈清秋俯下了身。


    她的脸，在向他靠近。


    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片柔软、温热，带着一丝凉意和无法言说的青涩，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个吻，笨拙得不像话。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是单纯的、用力的贴合。


    像一只初生的还不懂如何狩猎的幼兽，在用自己最原始的方式，宣告着某种决心。


    林羽没有动。


    他能尝到她唇上那股淡淡的咸涩。


    是眼泪的味道。


    一触即分。


    沈清秋很快就退开了，但她没有离开，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她的呼吸急促而滚烫，喷洒在林羽的脸上。


    “林羽。”


    黑暗中，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平日里的轻柔温婉，也不再是面对秦风时的冰冷决绝。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之后，终于破土而出的沙哑和颤抖。


    “我帮你。”


    “城南项目，王俊留下的所有烂摊子，一周之内，我帮你全部理清。”


    “那些闹事的村民，那份‘以工代偿’的方案，只是开胃菜。”


    “天河集团内部，所有人的背景、派系、利益关系，只要你想知道，三天之内，完整的报告就会放在你的桌上。”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稳。


    那股属于顶尖精英的、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自信，在黑暗中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我不止能帮你解决这些。”


    “楚玉想做什么，苏玥想做什么，你的所有对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我都能帮你提前预判。”


    “商业竞争，玩的就是信息差和资源。而这些，我恰好都有。”


    “我可以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最强大的一张牌。”


    她停顿了片刻，呼吸声再次变得急促。


    林羽静静地听着。


    “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清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诉说一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帮我。”


    “帮我逃出去。”


    “逃离沈家，逃离秦风，逃离这个从我出生起就被安排好一切的人生！”


    “我不想当什么沈家大小姐，更不想当什么秦家的少奶奶！我不想被当成一个联姻的工具，一件用来交换利益的货物！”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


    “我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去给秦风那种废物当一个漂亮的花瓶！”


    “我想活成我自己……我想让我学的那些东西，变得有价值……”


    “林羽，你帮我。”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喧嚣着。


    林羽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一片湿润。


    “与沈家为敌，与秦家为敌，你可能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豪车，别墅，用不完的钱，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你确定？”


    他的声音很平静。


    黑暗中，沈清秋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她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声音斩钉截铁。


    “我确定。”


    “那些东西，从来就不是我的。它们是沈家给我的，随时都能收回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自嘲。


    “一无所有，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林羽笑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笑了。


    “你很聪明，也很漂亮，但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沈清秋愣住了。


    “什么？”


    林羽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脖颈，感受着她脉搏的快速跳动。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太紧绷了。”


    “从中医上讲，你心火过旺，肝气郁结。连续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深度睡眠，你的精神和身体，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再这样下去，不等你逃出沈家，你自己就先垮了。”


    这番话，和眼前的气氛没有半点关系。


    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沈清秋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沈清秋再也撑不住了。


    她紧绷了二十二年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她向前一步，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了林羽的怀里，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


    压抑的、细碎的哭声，终于从她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像一只受伤后，终于找到一个安全角落，敢于舔舐伤口的小兽。


    林羽没有推开她。


    他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宣泄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眼神深邃。


    沈家？


    秦家？


    有意思。


    许久，怀里的哭声渐渐平息。


    沈清秋的身体还在微微抽动，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林羽这才低下头，在她耳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出了他的答案。


    “好，我答应你。”


    “你的仗，我陪你打。”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


    办公室的灯光，毫无征兆地，全部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明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沈清秋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林羽怀里弹开。


    两人四目相对。


    她满脸泪痕，眼眶通红，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慌乱和羞怯，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羽的脸上，却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的白衬衫胸口，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交易，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