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状若疯狗的王浩身上，平静地对林羽说：“这里似乎不太方便。”


    林羽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浩，忽然笑了。


    他对王浩说：“你哥出事，你第一个来找我，可见你对你哥的私生活有多了解。”


    一句话，精准地击溃了王浩最后一点虚张声势。


    王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林羽不再理他，对张律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律师，我们去楼下咖啡厅谈吧。”


    ……


    咖啡厅的卡座里，两人相对而坐。


    张律师没有点任何东西，开门见山。


    “林先生，我们查到，王俊在被开除前，主导了一份与星云集团签订的、价值五百万的采购合同。”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审视着林羽。


    “这份合同的利润率远低于正常水平，几乎是贴着成本在做。我们有理由怀疑，王俊是想通过这份亏本合同，将公司的资产变相转移给他的情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羽的反应。


    “而你，林先生，作为这份合同的直接经手人，和王俊情人的前男友。我们很难不把你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将他、王俊、陈玲捆绑在一起，定义为“合谋诈骗赵家资产”的致命圈套。


    林羽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


    他没有慌张，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张律师面前。


    “张律师，这是我前几天刚签的一份协议。”


    张律师疑惑地拿起文件。


    标题是几个刺眼的大字——《销售业绩对赌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如果林羽不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五百万的业绩，就要主动辞职。签名人，正是王俊和王浩。


    张律师的眼神变了。


    林羽平静地叙述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王俊是我之前的上司，他堂弟王浩是我的同事。因为一些私人恩怨，他们兄弟俩在公司一直排挤我，这份协议，就是他们逼我走人的最后手段。”


    “五百万的业绩，对一个普通销售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我当时已经准备办离职了。”


    “至于楚总为什么会把合同给我……”


    林羽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那天我去星云集团碰运气，正好遇到楚总被她的竞争对手刁难。我帮她解了个围，她大概是欣赏我这种不怕得罪人的愣头青，就给了我一个机会。”


    他三言两语，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职场霸凌，却因祸得福、偶然被大佬赏识的励志典型。


    他没有撒谎，只是隐去了所有暧昧和交易的细节，将一切都归结于“骨气”和“运气”。


    张律师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林羽的说法，逻辑上天衣无缝。


    这份对赌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了他和王俊是敌非友。


    如果林羽真是王俊的同伙，王俊绝不可能用这种方式逼他，这不合常理。


    “你的说法，我们会去核实。”


    良久，张律师收起文件，站起身。


    他看着林羽，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先生，我们赵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王俊给你造成的麻烦，赵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羽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暂时过关了。


    但他也清楚，赵家的“交代”，可能是一份补偿，也可能是一场更深的考验。


    ……


    林羽回到公司。


    王俊倒台的连锁反应，正在集团内部迅速发酵。


    他之前负责的几个重要项目，瞬间成了无人敢碰的烫手山芋。墙倒众人推，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接手一个烂摊子，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整个销售部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观望气氛中。


    机会来了。


    林羽直接走进了销售总监的办公室。


    “李总，王副经理手上的城南项目，我想接过来。”


    销售总监李总正愁眉不展，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城南项目，是王俊留下的最大的一个烂摊子。预算严重超支，工期拖延，客户那边已经发了好几次律师函，随时准备撕毁合同打官司。


    谁接谁死。


    “林羽，你……”


    李总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王浩双眼通红地冲了进来。


    “不能给他！李总！这个项目是我哥的心血，他林羽算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就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李总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就在这时，他的内线电话响了。


    是董事长办公室打来的。


    李总接起电话，只是听了几句，脸色就立刻变了。


    他放下电话，看着林羽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林羽，董事会刚通过决议。”


    李总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


    “城南项目，从现在起，由你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干涉。”


    王浩呆立当场。


    他不懂，为什么连董事会都帮着林羽。


    但他身边的李总懂。


    在王俊倒台，公司内部人心惶惶的时刻，林羽，这个唯一能和星云集团搭上线的“星云专项组”组长，就是稳定局面的最佳人选。


    这是安抚星云集团这位大客户的信号，也是给公司内部吃的一颗定心丸。


    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王浩，对着李总点了点头。


    “谢谢李总，我一定完成任务。”


    ……


    接下来的几天，林羽展现出了惊人的执行力。


    他没有像王俊一样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而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三个组员，一头扎进了项目里，人手不足让他们连续加班了好几夜。


    重新核算预算，砍掉所有不必要的花销。


    重新排布工期，把每一个环节都精确到小时。


    最难缠的，是那个已经暴怒的客户。


    林羽没有带律师，也没有带礼物，只身一人，带着一份重新制定的项目计划书，出现在了客户公司。


    整整一个下午，没人知道他在会议室里跟客户谈了什么。


    只知道，当他出来的时候，之前扬言要告到天河集团破产的客户老板，亲自把他送到了电梯口，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烂摊子，被他盘活了。


    夜，深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羽一个人。


    他刚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准备下班。


    手机屏幕，亮了。


    来电显示，楚玉。


    林羽接起电话。


    “喂，楚总。”


    电话那头传来楚玉带着笑意的声音，慵懒，又带着一丝玩味。


    “听说我们林组长最近很威风啊，一个人单挑了一个烂摊子？”


    林羽心中一动。


    “楚总消息真灵通。”


    “一般般吧，”楚玉轻笑一声，随即问道，“赵家的人没为难你吧？”


    林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还好。”


    “是吗？”楚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意味，“我还以为，你需要我帮你跟赵天龙打个招呼呢。”


    林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女人，她的信息网，到底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