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眼睛。”


    “会坏掉的呐。”


    我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说话大喘气，有够吓人的。


    “不二君太贴心啦。”我想拨开他的手，免得陷入黑暗太久，等会又需要重新适应环境。


    结果我根本掰不动。


    “……？”


    不二周助看着单薄，原来真的是打网球的人啊。


    等会儿，他不会说出日乙男主的经典台词吧？


    比如……


    ——“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你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噗。”对不起没忍住。


    我赶紧捂嘴。


    “我发现小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分心呐。”


    不二周助欺身而上，侧耳低语。


    他的头发扫过我的脖颈、锁骨，带来一阵细致的痒和麻。


    “没有啦，不二君麻烦你放开我。”


    我还是没忍住，伸手拨开他的头发，挠啊挠。


    不愧是打网球、弹钢琴的，从手掌到指尖，都布满薄茧。


    磨蹭得很难受。


    蒙眼play虽好，但我们现在还有正事没做完呢。


    再说了，磨蹭得太晚的话，我也不好意思给文太回电话了。


    “小枝刚才笑得好开心，”他的头发还在蹭我的耳朵，“自从小枝失忆后，每次见到我都如临大敌。”


    “他是谁呢？”不二周助按住我的手，任由痒意蔓延。


    “……文太。”我老实回答。


    “立海大的丸井文太么？”不二周助仔细咀嚼，“都叫他‘文太’了？”


    “我却还是‘不二君’。”不二周助的语调里尽是失望，“明明我们关系也不错吧。”


    ……骗人。


    你这个看不透内心的天才，我是不会相信你玩转人心的小把戏的。


    绝不。


    而且……我不要加班啊！


    “周助？”


    我诈他，不二周助果然一愣。


    我侧头、后退，趁此良机躲开他手掌的桎梏。


    不二周助上前半步，手臂越过我身侧撑在工作台边缘。


    我瞬间被困在方寸之间，进退两难。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将触未触，温热的吐息透过空气传来。


    暗房，密不透风。


    “小心，背后是刚显影的照片，”不二周助歪头，善意提醒道，“我可没有备份呐。”


    虽然他用数码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也好看，但是富士胶卷更胜一筹。


    细节完整，又有质感。


    最重要的是，上传官网的话，为了避免画质压缩，原图清晰度高很重要。


    ……感觉被威胁了。


    我收着力气踢他小腿，“你到底要干嘛。”


    “我是谁？”


    “不二周助。”


    无聊的问题。


    “呵呵。”不二周助笑意骤然加深。


    ……呵呵个鬼！


    这两个字可不兴说啊！虽然你笑起来蛮有亲和力蛮帅的，但是“呵呵”真的嘲讽感拉满。


    “不二君。”我没好气道。


    “失忆后的小枝真是倔强，”不二周助一脸可惜，“明明以前很会撒娇的。”


    ……那是你和她在恋爱！


    “都说了那是以前。”我撇嘴。


    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也对，”不二周助若有所思，“过去和现在就该泾渭分明。”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我下意识捂住手机。


    “显影时间快要到了呐。”他睁开双眼，淡淡地扫了眼我身后的工作台。


    太恐怖了。


    我是说，暗房的光。


    我按下手机侧边按钮，赶紧摸黑关闭提示音。


    “……周助……君。”我认命了。


    滑跪要快！


    “什么时候倒入定影液呢？”不二周助蹙眉，看起来很苦恼，“糟糕，我忘了，还是现在离开暗房翻一下资料比较好吧？”


    “……周助。”我深吸一口气。


    日本人对名字的叫法，真是执念深重。


    还是文太好，和他在一起总是不用拘礼。


    不二周助恍然大悟，“原来是现在啊，突然就想起来了呢。”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我捏紧拳头。


    他熟稔地拿起显影夹，利落地把相纸从显影液中夹出。


    “听姐姐说，我们后续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我松开拳头。


    相纸浸入清水盘，不二周助打开定影液的瓶盖，轻轻搅动药水。


    “刚刚小枝叫我什么了？”他声音里满是遗憾，作侧头倾听状，“我工作太认真了，没有听到，好可惜。”


    “……周！助！”我咬紧牙关，挤出他的名字。


    不二周助的唇角在极力克制一个得逞的弧度。


    ……这照片不要也罢。


    我双手虚拢，深吸一口气靠近他，大声道：


    “周助周助周助周助周助！”


    这下满意了吧！


    “嗯，听到了，”不二周助却丝毫没受影响，手上操作依旧稳当，“小枝在叫我的名字。”


    他扭头看我，又一次睁开双眼。


    海蓝宝石在黑红交加的灯光中熠熠生辉。


    我呼吸一滞。


    “以后都这么叫我吧。”他把处理好的相纸浸入清水池，手指在水流中不停地调整相纸的方向。


    水声潺潺。


    他重复道：“哪怕在别人面前，小枝也要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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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笑意的陈述。


    名字而已，这太迂回了。


    只要他不威胁我，我就不会抗拒。


    我一口应下：“好啊，周助。”


    “唔。”不二周助把照片夹起来晾干，声音却突然紧张。


    “怎么了？”我也紧张了。


    “药水溅到脸上了，”不二周助皱眉，看向我，“有点刺激。”


    我顿时僵住。


    胶片相关的药水应该都是化学类试剂。


    “我的衬衫口袋有手帕，擦掉就可以了，”不二周助反过来安慰我，“小枝，别担心。”


    我不了解冲洗胶片的流程，但是这些刺鼻应该都是危险的。


    我手忙脚乱地从他校服口袋掏出手帕，顺着他的指引给他擦去脸颊上的液体。


    不过暗房晦明难辨，我也不太分得清到底在哪里，只好托着他的下巴给他仔细擦拭，免得帅脸不保。


    他难得不作妖了，乖乖俯身低头，任由我处置。


    这家伙工作的时候看起来很认真，但其实是一心二用的高手。


    上学的时候，他明明在看教室外爬树的小猫，最后被老师抓包的只有一惊一乍的英二。


    还是翻车了吧，天才也不过如此嘛。


    我拇指抵在他的下颌缘，能清晰地捕捉到他喉结的滚动。


    哦豁，……不二周助紧张了！


    “还有这边，”他手指向鼻尖，向我求助，“开始疼了，帮帮我。”


    “害怕了吧，”我不禁得意起来，用力地在他鼻尖擦了几下，“你才是那个会分心的家伙。”


    “……是呐。”不二周助幽幽地叹气。


    “擦干净了吗？小枝，你再靠近些，最后检查一下吧。”


    唉，不二周助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我凑近他，努力地检查是否有遗漏之处。


    不二周助睫毛微颤。


    “没问题了。”我放开他，想收拾收拾离开暗室，这里太闷了。


    “原来天才也会这样，”我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了，“我都帮你擦干净了，不要担心啦。”


    不二周助立刻别过脸，收拾起工作台上的用具。


    刚刚帮不二周助擦脸的时候，他的头发也被我别到耳后了。


    暗室内唯一的光源就在他正对面，可惜这里只能有红光。


    照在他脸上，辨不出原本肤色。


    口袋再次震动，看来有很多未读消息，我按捺不住了。


    我掏出手机正要查看，不二周助的手却先行一步，按在我的屏幕上。


    他的刘海很长，低头的时候恰好虚挡住眼睛。


    暗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不可以，”不二周助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暗室里不能有杂光，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