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皇后静静地坐在凤座之上，手里捻着一串色泽深沉的紫檀佛珠，那张端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那双微微眯起的丹凤眼里，却闪烁着复杂的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陆夭夭低眉顺眼地跪在殿中，金砖地面冰冷的寒气顺着膝盖往上窜，她心中却在疯狂吐槽。


    【又来？！这宫里的女人，是都把我当成心理咨询师了吗？】


    【怎么一个个的，一出事就找我？】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能解决家庭矛盾的居委会大妈吗？】


    【还是说，我脸上写着“人傻钱多速来”？】


    “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对着身旁的心腹大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亲自将陆夭夭扶了起来。


    “赐座。”


    陆夭夭被按在了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绣墩上，那绣墩离凤座不远不近，恰好是一个能让她感受到威严，却又不至于太过压迫的距离，她只敢坐了半个屁股。


    “淑妃和五皇子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皇后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夭夭的心，猛地一紧。


    【来了来了，兴师问罪来了。】


    【这开场白，跟上次太后找我麻烦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上过同一个PUA培训班？】


    她连忙从绣墩上滑了下来，再次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惶恐。


    “回娘娘，臣女……略有耳闻。”


    “臣女听闻淑妃娘娘和五殿下遭此横祸，心中实在是悲痛万分，夜不能寐。”


    “臣女还特意在偏殿，为他们二人抄写了平安经，祈求佛祖保佑呢。”


    皇后看着她那副炉火纯青的演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却并未戳穿她。


    “起来吧，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她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本宫只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看？”


    皇后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剑，直刺陆夭夭的内心，仿佛要将她所有的伪装都剥开。


    陆夭夭心下一紧。


    她若是说幸灾乐祸，那便是心胸狭隘，落了下乘。


    她若是说同情惋惜，那便是虚伪做作，更惹人厌烦。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拜。


    “娘娘，臣女愚钝，不敢妄议皇家之事。”


    “臣女只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种何因，得何果，皆是定数。”


    她这番话说得，玄之又玄，却又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皇后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好一个天道好轮回。”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是，这天道，有时候，也需要人来……推一把。”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


    “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陆夭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娘娘请讲。”


    “本宫可以帮你，坐稳你这‘福星’的位置。”


    皇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谈一笔生意。


    “本宫甚至可以帮你，让你成为除了本宫之外，最有权势的女人。”


    “但，本宫也有一个条件。”


    她看着陆夭夭，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本宫要你，帮太子，登上那个位置。”


    这话一出，整个坤宁宫，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陆夭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


    她已经彻底地被卷入了这场九死一生的夺嫡之争，再也无法脱身了。


    她看着皇后那张写满了“你没有选择”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娘娘，您太高看我了。”


    “我只是个想过安生日子的小女子而已。”


    “这江山社稷，这皇权更迭，与我何干？”


    她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皇后闻言，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和了然。


    “安生日子？”


    “陆夭夭，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得选吗？”


    “你身负的这份‘神通’，注定了你这辈子，都无法安生。”


    “你不是棋子，你是……能搅动整个棋局的风眼。”


    “你不选择别人，别人，也会来选择你。”


    “与其被动地等待，任人宰割，不如……主动出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这番话，句句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陆夭夭的心上。


    陆夭夭沉默了。


    她知道，皇后说得对。


    “我凭什么信你？”


    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就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杀意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也凭，本宫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她对着身旁的心腹嬷嬷，再次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着的小小锦盒，递了过去。


    “打开看看。”


    陆夭夭疑惑地接过锦盒，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玉器，只有一张泛黄的、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


    陆夭夭展开那张纸，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那上面写的，不是别的。


    正是她母亲林氏当年被害一案，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和罪证！


    从那个被柳姨娘买通，在药方里动了手脚的太医，到那个负责采买药材，以次充好的管事……


    再到那个在背后为柳姨娘出谋划策，帮她掩盖罪行的幕僚……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甚至，连陆非瑜是如何在察觉到异样后，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柳姨娘的枕边风，而选择默许，如何掩盖罪证的细节，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你……”


    陆夭夭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声音都在发抖。


    “这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本宫执掌后宫多年，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岂能坐稳这个位置？”


    “现在，你觉得，本宫的诚意，够了吗？”


    陆夭夭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答应。”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