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期盼了半辈子的梦。


    梦里，她不再是那个端庄威严，却要处处看皇帝脸色的六宫之主。


    她成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她的儿子赵宝，虽然登上了皇位，却依旧是那副懦弱无能的模样，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整个大虞的江山，都牢牢地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语可废立百官。


    她将那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太后，赶去了皇家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将那个让她颜面尽失的陆夭夭，打入了冷宫，日日受尽折磨。


    她甚至还……


    梦境，在最美好的时刻，戛然而止。


    皇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坤宁宫，那跳动的烛火，和窗外那漆黑的夜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空虚。


    原来……只是个梦。


    “娘娘，您醒了？”


    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


    是陆夭夭。


    她竟然一直守在自己的床边，未曾离开。


    皇后看着她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本宫……睡了多久？”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回娘娘，您睡了足足六个时辰。”


    陆夭夭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


    “娘娘，您现在感觉如何？可还觉得心悸气短？”


    皇后闻言，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那本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心口，竟然真的不疼了！


    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轻松。


    难道……那个小丫头的偏方，真的有效？


    她看着陆夭夭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本宫……好多了。”


    她缓缓地从凤榻上坐起，声音里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


    “你，做得很好。”


    “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女的福分。”


    陆夭夭低眉顺眼地应道。


    皇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你想要什么？”


    陆夭夭一愣，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本宫从不亏待有功之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陆夭夭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试探，也是交易。


    她若是开口要了金银珠宝，那便坐实了她是个贪图富贵的俗人，皇后便不会再将她放在眼里。


    她若是开口要了权势地位，那便暴露了她的野心，皇后更会视她为心腹大患。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倒在地。


    “娘娘，臣女……臣女什么都不要。”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和惶恐。


    “臣女只求，能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


    她顿了顿，抬起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


    “臣女斗胆，想求娘娘一件事。”


    “说。”


    “臣女听闻，宫中掖庭，有不少手艺精湛的绣娘画师，因犯了小错而被贬斥，终日劳作，埋没了才华。”


    “臣女心生不忍，想求娘娘开恩，将她们放出宫去，让她们能重获自由，凭自己的手艺谋生。”


    “也算是……为娘娘您积福了。”


    她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既没有为自己求任何好处，又彰显了自己的仁善之心，还顺便拍了皇后一个马屁。


    皇后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丫头，果然不简单。


    她要那些人做什么？开绣坊？还是……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过，几个被贬的宫女而已，无伤大雅。


    “准了。”


    皇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应下了。


    “多谢娘娘恩典！”


    陆夭夭连忙叩首谢恩，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


    不仅保住了小命，还顺便为自己的云裳庄，招揽了一批顶级的技术人才。


    简直是一箭双雕。


    而就在她准备告退之时，一个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突然从殿外响了起来。


    “母后！母后！您可大安了？”


    只见太子赵宝，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焦急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那份焦急，瞬间就变成了恰到好处的惊喜。


    “母后！您……您的病好了？！”


    他快步上前，握住皇后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儿臣听闻母后凤体违和，心急如焚，奈何父皇有旨，命儿臣在东宫静思己过，不得擅离。”


    “儿臣……儿臣不孝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按着眼角，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陆夭夭看着他那副炉火纯青的演技，心中暗笑。


    【哟，太子殿下，这演技，不去唱戏都屈才了。】


    【什么静思己过，我看你是在东宫乐不思蜀，腰都快断了吧？】


    太子赵宝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让坤宁宫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皇后看着自己这个孝顺的儿子，那张本还带着几分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傻孩子，母后没事了。”


    她拍了拍太子的手，声音温和。


    “多亏了福安县主，为本宫寻来了偏方，如今已是药到病除。”


    太子闻言，这才像是刚刚发现陆夭夭一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连忙上前，对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陆夭夭，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县主在此。”


    他的动作，亲切而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孤真是失礼了。”


    “县主大恩，孤与母后，感激不尽。”


    陆夭夭连忙低下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


    “殿下言重了，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女的福分。”


    太子看着她那副柔弱顺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转过头，对着皇后，脸上又换上了那副憨厚又忧愁的表情。


    “母后，您是不知道。”


    “儿臣最近，也是寝食难安，快要被逼疯了。”


    皇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是……是鬼！宫里闹鬼了！”


    太子哆哆嗦嗦地说道，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吓得毫无血色。


    “闹鬼？”


    皇后和陆夭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母后，您有所不知！”


    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