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至于陆副使……”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凤眸，静静地看着她。


    “就负责……养精蓄锐，届时为我等开路便可。”


    陆夭夭撇了撇嘴。


    【狗男人，说得倒轻巧，合着我就一开锁工具人是吧？！】


    她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连忙屈膝行礼。


    “小女子定当……尽力而为。”


    会议结束，王学士和赵主事立刻领命而去，看陆夭夭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堂内，很快就只剩下了陆夭夭和燕惊鸿两个人。


    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


    “时辰不早了，本官送你回府。”


    燕惊鸿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陆夭夭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有脚。”


    燕惊鸿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本官怕你半路上，又‘恰好’遇到什么意外。”


    陆夭夭：“……”


    她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这个狗男人，被他以公务的名义，强行护送回了林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你今日，为何要帮四皇子？”


    “四皇子，并非良主。”


    燕惊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夭夭的脚步，微微一顿。


    “我没有帮他。”


    “我只是觉得，这京城的水，太浑了。”


    “多一个人搅局，或许……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燕惊鸿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走到林府门口，燕惊鸿停下了脚步。


    “早些歇息。”


    他丢下这四个字，便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陆夭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那点因为被强行加班而起的不快，竟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她回到琳琅阁，一夜无梦。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一份来自江南的八百里加急，便彻底打破了林府的宁静。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舅舅林瑞安看着手中的信，那张素来精明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怎么了，舅舅？”


    陆夭夭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了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一紧。


    林瑞安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忧虑。


    “江南……出事了。”


    他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陆夭夭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信是林家在江南最大的分号掌柜写的。


    信上说，今年江南的雨水，比往年大了足足十倍。


    连日暴雨，导致江河泛滥，多处决堤，百年不遇的水患，席卷了整个江南。


    无数良田被淹，百姓流离所失，饿殍遍野。


    而更要命的是，趁着这场天灾，江南各地的土匪水匪，纷纷揭竿而起。


    他们啸聚山林，占水为王，不仅打家劫舍，鱼肉百姓，更是将林家赖以为生的漕运商路，给彻底切断了！


    林家积压在江南的数十船货物，无法运出。


    从关外采买的药材和皮货，也无法运入。


    每日的损失，都高达数千两白银！


    若是再不想办法打通商路，不出半月，林家在江南的基业，便会彻底垮掉！


    “岂有此理！”


    陆夭夭将信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这些匪寇，竟敢趁着国难，发这等黑心财！”


    “地方官府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林瑞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江南官场，向来盘根错节，与那些匪寇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朝廷的精力都在京城，哪里还顾得上江南？”


    “我已修书一封，准备上奏朝廷，请求派兵清剿。”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陆夭夭看着舅舅那两鬓不知何时又添了几分白发的模样，心中一阵揪心。


    林家，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依靠。


    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就这么倒下。


    “舅舅，您别急。”


    她拍了拍林瑞安的手，声音坚定。


    “此事，交给我。”


    林瑞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夭夭，你……你要做什么？”


    “江南如今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去？”


    “舅舅自有办法，你千万不可冲动！”


    陆夭夭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从容。


    “舅舅，您忘了？”


    “我如今，可是寻龙司的副使。”


    “江南水患，匪寇猖獗，民不聊生，说不定……就与那前朝宝藏，有什么关联呢？”


    “我此去，是奉旨办案，名正言顺。”


    林瑞安看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陆夭夭却已经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再说了，我可不是一个人去。”


    “不是还有燕大人在吗？”


    “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她将燕惊鸿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林瑞安看着外甥女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罢。”


    “只是，你此去，务必要万分小心。”


    “舅舅会派林家最好的护卫，一路护送你。”


    陆夭夭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她准备去找燕惊鸿“商议”下江南之事时。


    宫里，又来人了。


    还是那位内侍监总管，李德全。


    他这次来，脸上没了往日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焦急。


    “福安县主，接旨吧。”


    陆夭夭脸上的笑容一僵。


    【又来？！这老皇帝是真不把我当人看啊！】


    只听李德全扯着他那尖细的嗓子，抑扬顿挫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江南水患，匪寇横行，朕心甚忧，夜不能寐。”


    “特命寻龙司正副使，燕惊鸿，陆夭夭，即刻启程，前往江南，代朕巡视，安抚灾民，查明匪患根源！”


    “另，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之权！”


    “钦此——！”


    这道圣旨一出，整个林府，都安静了。


    陆夭夭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和那柄沉甸甸的尚方宝剑，只觉得一阵哭笑不得。


    她本还想着，该如何忽悠燕惊鸿跟她一起去。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皇帝陛下，已经亲自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