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主帅迪诺·佐夫这次依然选用4-4-2阵型，但是对于乔瓦尼，他仍未做出固定安排。训练中，他时而将乔瓦尼安排在锋线，时而把他放到中场。不少人甚至觉得，若不是乔瓦尼身体略显单薄，这位主教练恐怕连后卫都想让他试一试。


    “你还太年轻，我不会安排你首发。”迪诺·佐夫在训练场上直言，“但你会是我替补席上的重要一员，你能接受吗？”


    “当然。”乔瓦尼毫不犹豫地答道。


    但佐夫立刻接着问道：“如果俱乐部和国家队出现冲突，你会怎么选？我知道你想在联赛下轮出场，但国家队比赛会让你失去对阵拉齐奥的机会。”


    乔瓦尼默默咽了口吐沫，望向佐夫没什么表情的脸。


    “抱歉先生。”他认真地说道，“现阶段，我可能会优先选择米兰……但我也绝不想失去在国家队的位置。难道，我不能两个都要吗？”


    佐夫没有表现出满意或是不满意，只是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只有足够优秀的球员才有资格两个都要。”


    乔瓦尼看着佐夫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心中不解地问道：“约翰，他什么意思？”


    “哦，孩子。”克鲁伊夫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佐夫在做什么，却不能告诉乔瓦尼，不然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佐夫作为老派意大利门将就是这种古怪风格，以前我们踢比赛时他就这样，现在上了年纪，他这‘病情’好像加重了。”


    乔瓦尼有些惊讶地侧过脸，“你们踢过比赛？”


    “当然。”克鲁伊夫抱着胳膊笑道，“1973年欧冠决赛，我们踢赢了他和卡佩罗所在的尤文图斯。”


    “好的，可以了。”乔瓦尼立刻叫停了这个话题，毕竟涉及荷兰全攻全守与意大利链式防守，荷兰人一说起这个问题可就停不下来了。


    佐夫在球队出发前一晚公布了意大利队首发名单：因扎吉与基耶萨搭档双前锋；中场方面则由两名罗马球员迪·弗朗切斯科、迪比亚乔，两名帕尔马球员迪诺·巴乔、富塞尔组成；后场方面，马尔蒂尼、卡纳瓦罗、内斯塔、帕努奇一字排开；布冯任门将。


    总体来看，帕尔马球员几乎占据国家队的半壁江山，其次是罗马与拉齐奥。


    当晚，乔瓦尼躺在漆黑的房间内，闭着眼睛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入选，你就是唯一一个米兰球员了，你会觉得孤单吗？”


    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时，隔壁床的马尔蒂尼才轻声答道：“……也许。”


    乔瓦尼没想到这位国家队队长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还以为对方会更“官方”些。他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对方：“晚安，马尔蒂尼先生。”


    “晚安，乔。”


    3月27日，意大利队乘专机前往丹麦第三大城市欧登塞，丹麦队本场比赛使用3-4-3阵型，首发十一人中，乔瓦尼只认识三个：在乌迪内斯效力的右边锋马丁·约根森，在曼联效力的门将舒梅切尔，以及他在米兰的队友赫尔维格。


    比赛开始前，佐夫特意把乔瓦尼叫到自己身边，然后递给年轻人一个空白本子：“你做一下比赛记录。”


    乔瓦尼接过本子，有些疑惑地问道：“先生，具体记什么？”


    但佐夫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随你。”


    带着几分茫然，乔瓦尼在替补席坐下。他抬头望向球场，比赛已经打响。正当他翻开本子的时候，场上风云突变——


    比赛开始还不到一分钟，丹麦9号格伦夏尔就在无人逼抢的情况下出现致命失误，一脚将球传给了因扎吉，而意大利前锋立刻抓住机会攻破丹麦球门。丹麦门将兼队长舒梅切尔大声喊着什么，乔瓦尼虽然听不懂丹麦语，但看对面9号球员瞬间惨白的脸色，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真可怜”，维埃里在替补席跷着腿，“对面九号好像还是第一次踢国家队比赛。”


    乔瓦尼用铅笔屁股戳了戳自己的脑门，那确实挺惨的……


    丹麦的士气虽然受到打击，但并未慌乱。他们的自由人中卫亨里克森开始频繁前插组织，两名边翼卫大幅拉开宽度，三名前锋则持续保持高位压迫——只从纸面看，这是一个教科书式的进攻站位。


    然而，意大利的防线稳如磐石。马尔蒂尼与帕努奇牢牢锁住边路与肋部空间，双后腰迪比亚乔与迪诺·巴乔又在中路筑起屏障，丹麦的进攻往往只能推进到禁区前沿。偶有球员突入禁区，也立刻被内斯塔与卡纳瓦罗夹击，白白丢失球权。丹麦也尝试了几次远射，但均被布冯稳稳没收。


    “这也太无聊了。”克鲁伊夫摇了摇头，“乔，你知道吗？我们以前看球时，最怕的就是意大利先进球。”


    乔瓦尼没有回应荷兰人的辛辣点评，他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


    维埃里和托蒂见身边的年轻人“奋笔疾书”，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又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小子的字也太难看了。”维埃里辨认了半天，愣是没读懂乔瓦尼写了些什么。


    托蒂也表情复杂：“他写完自己能看懂吗？”


    上半场结束后，场上比分维持在0比1。乔瓦尼本想随替补队友们出去热身，却被佐夫叫住，一路带回了更衣室。


    此时，他正站在主教练身边，与一众首发球员面面相觑。


    “把你记的东西讲给他们听。”佐夫插着兜，语气平淡。他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方式。”


    乔瓦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捧起已经记了十多页的笔记：“丹麦9号球员受开场失误影响，拿球后横向传递减少；11号球员第一脚停球不稳，很难顺利转身，但头球争顶能力强，需要小心他附近的接应点；5号球员前插积极，但攻守转换迟缓，传球选择偏保守，横传过多……”


    等到乔瓦尼把丹麦几名关键球员的表现逐一梳理完，佐夫挑了挑眉催促道：“就没有了吗？说说我们。”


    乔瓦尼愣了一下，这不合适吧……佐夫难道真想让他这个国家队新人当着所有首发球员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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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出意大利队的毛病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马尔蒂尼，而对方显然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意识到这点的乔瓦尼立刻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这时佐夫已经率先开口：“如果不是丹麦开场的失误，我们现在还一球没进呢。”他环顾四周，“所以，我对你们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佐夫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语气平淡地说道：“除了保罗，他们都是你在俱乐部的对手，你怕他们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着有一天离开米兰去和他们做队友吗？”


    乔瓦尼眯起眼睛，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转会米兰和我们做队友？


    但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只见年轻人又翻了一页笔记，语气专注地说道：“丹麦防线前压，我们就算反越位成功也距离球门过远，而舒梅切尔站位偏前，擅长扑单刀；中场两翼的传中多为高球，可我们的两名前锋在丹麦中卫面前无争顶优势。”


    待乔瓦尼说完，佐夫轻笑一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很好，孩子。去外边热身吧。”


    走出更衣室后，乔瓦尼立刻低声问身边人道：“约翰，佐夫先生是什么意思？通过我对首发球员表示不满？”


    克鲁伊夫看向乔瓦尼，缓缓开口道：“这是一次压力测试，也是一次临场激励。”其实，佐夫对于这孩子的压力测试早就开始了，而用新人临场激励首发球员，或许只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而更衣室内，佐夫并没有仅仅停留在乔瓦尼指出的问题上。他表情严肃，站在战术板前进行了更为犀利的点评和更加具体的部署。


    临上场前，佐夫与球队队长马尔蒂尼并肩走在队伍最后。


    “那孩子在米兰遇到什么事了吗？”佐夫忽然问道。


    马尔蒂尼脚步微顿。


    “三个多月前的那场友谊赛”，佐夫目视前方通道尽头的光亮，继续说道，“他还是个为迎合教练风格而束手束脚的年轻人，虽然后来他自己调整过来了。”


    马尔蒂尼当然记得那场比赛，乔瓦尼最初登场时，表现确实不够好。


    “他有天赋，也肯下苦功，但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踢球不像为了自己，更像在满足别人的期待。”他侧过脸，看了马尔蒂尼一眼，“这是我之前对他的评价，他或许能走得很远，但也有可能在某天突然停下。”


    说到这里，这位主教练却突然笑了两声，“但现在，他好像自己想通了。”


    马尔蒂尼闻言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是的，先生。”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丹麦队换下了曾出现致命失误的9号球员，以及一名身背黄牌的中场球员，并在第56分钟利用阵地战扳平了比分。


    第60分钟，佐夫则用乔瓦尼换下了左边前卫迪·弗朗切斯科，用维埃里换下了基耶萨。


    意大利主帅站在场边冲自己的队员拍了拍手：“上去进两个球，我们就可以带着3分回罗马了。”


    两名球员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