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他。”


    许青下令。


    “一条受了伤的疯狗，会拼了命地跑回自己的狗窝，也会跑去所有它认为安全的地方。”


    “我要你带人，远远地吊着他。”


    “他停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一个人，都给我记下来，画成图。”


    “我要安国公在江南的这张网，每一个节点，都清清楚楚。”


    老马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矮胖的身影一晃，融入了更深的黑暗里，气息全无，仿佛从未出现过。


    许青转身，重新走向灯火通明的总督府。


    ……


    书房内，一片狼藉。


    周康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浑身官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几个心腹家丁正在手忙脚乱地清理着满地碎屑，可看到总督大人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一个个手脚都发软。


    许青迈步走了进来。


    他踏过一地狼藉，脚步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咯吱。”


    周康听到声音，身体一颤，惊恐地抬头看向门口。


    当他看到许青那张平淡的脸时，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大……大人……”


    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


    许青没看他。


    他径直穿过书房，走向那间安置着周康儿子的密室。


    周康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狼狈不堪。


    密室里。


    灯火依旧。


    床上的少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你想让他活，对吗？”


    许青看着床上的少年，开口问道。


    周康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


    “想！求大人救救犬子！求大人开恩！”


    “我能救。”


    许青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但安国公的毒，源头还在。这次救了，下次呢？”


    “他能派一个影一，就能派影二、影三。”


    “你觉得，下一次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碰到我吗？”


    许青的话，字字诛心。


    安国公要他死，眼前这个“神仙”要他做狗。他抬头看了看床上的儿子，又想了想自己，前后都是绝路。


    【洞察（高级）已启动！】


    许青的脑海里，一道数据面板展开。


    【目标：周康。】


    【状态：极度恐惧，精神防线崩溃。】


    【忠诚度：-30%（源于恐惧与仇恨）】


    【敌意度：5%（隐藏的怨毒）】


    【转化潜力：90%（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他喵的，还有怨毒？


    看来这老狐狸，还是没被打服帖。


    许青伸出手，轻轻放在那少年的额头上。


    一股温暖、充满生机的力量，从他掌心缓缓渡入。


    【生生造化】！


    肉眼可见的，少年原本死灰般的脸颊，泛起了一丝血色。


    他急促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周康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方才还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现在……现在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


    许青收回手。


    少年的脸色又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变差。


    周康的心，跟着那脸色一上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扑通！”


    他重重地跪倒在许青面前，这一次，是真的五体投地。


    “周康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求神仙救我儿性命！从今往后，我周康，不，小人愿为神仙做牛做马，绝无二心！”


    许青看着他。


    “做牛做马？”


    “我不需要牛马。”


    “我需要一条狗。”


    “一条听话的，会咬人的狗。”


    周康的身体僵住了。


    “狗”这个字，再次刺痛了他。


    但这一次，他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恐慌和一丝庆幸。


    做狗，至少还能活。


    “是！是！小人愿做大人的一条狗！”


    他把头埋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


    “很好。”


    许青很满意。


    “既然是我的狗，那就要拿出做狗的诚意。”


    “第一件事。”


    他掏出一叠白纸和一支笔，扔在周康面前。


    “写。”


    “把你知道的，所有跟安国公有牵连的江南官员、富商、江湖门派，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写下来。”


    周康猛地抬头。


    这是要他交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这些关系网，是他能在江南呼风唤雨的根本！


    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许青笑了。


    “别紧张，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那条叫影一的狗，已经跑出去了。我的人，正跟着他。”


    “他会帮我把这张名单补全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条新收的狗，够不够诚实。”


    许青蹲下身，盯着周康的眼睛。


    “我的耐心，不太好。”


    “如果，我的人带回来的名单上，比你写的，多出一个名字……”


    他指了指床上的少年。


    “你儿子体内的毒，会瞬间爆发十次。”


    “你会亲眼看着他的身体一寸寸烂掉，化成一滩脓水。”


    “我保证。”


    【销售（高级）】！


    许青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钻进周康的脑子里，将那副恐怖的画面，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周康的瞳孔瞬间放大，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音凄厉。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犹豫，抓起纸笔，趴在地上，疯狂地书写起来。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地址，一个个身份……


    他经营了半辈子的秘密，在死亡的威胁下，被他毫不保留地出卖。


    许青站起身，不再看他，开始下达第二道命令。


    “第二件事。”


    “从今天起，江南总督府，只对我一个人负责。”


    “所有送往京城的文书、奏报，我需要先看。”


    “所有税收、军饷的账目，我要一份副本。”


    “江南十三府，所有兵马调动，必须有我的手令。”


    周康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写得更快了。


    他明白，这不是商量。


    这是通知。


    从今晚起，他这个江南总督，就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


    “第三件事。”


    “把总督府后院最大的那座别院，给我腾出来。”


    “打扫干净，换上最好的人手。”


    “我的人，很快就到。他们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周康写完最后一个字，双手颤抖地将那几张写满了名字的纸，高高举过头顶。


    “大人……写……写完了……”


    许青接过纸，扫了一眼。


    然后，他当着周康的面，再次将手放在了他儿子的额头上。


    温暖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注入。


    这一次，少年的脸色彻底红润起来，呼吸强健有力，甚至连眼皮都动了动，似乎随时可能醒来。


    “记住你的身份。”


    许青收回手，声音平淡。


    “把事情办好，你儿子不仅能活，我还能让他此后脱胎换骨，长命百岁。”


    “但你若是有半点小心思……”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周康懂了。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他看着儿子安详的睡脸，再看向许青的背影时，眼中最后一点怨毒和不甘，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