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更高等级的文明？庇护？


    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白羽鹿描绘的景象，中转站、实力压制、信号屏蔽，这些都远远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


    可如果不是人类自己那又会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用一种近乎于陈述事实的疲惫口吻回应。


    “整个银河系，目前已知的智慧文明，只有我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羽鹿立刻尖叫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宇宙的基本法则是繁荣！任何一个健康的星系，至少都孕育着数个，甚至几十个文明，只诞生一个文明的星系，那不是星系，那是坟场，是死地。”


    苏筱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偌大的银河系，只有人类？


    这个问题，曾经是天文学家们浪漫的遐想，而此刻，在这个异界巨兽的口中，却变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谜题。


    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情报，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一个人能够处理的范畴。


    她眼神一凝，做出了决断。


    “这些情报太重要了，我必须立刻上报。”


    她转过身，对着那座巍峨的黑色龙躯深深地看了一眼，语气郑重。


    “龙哥，看好它，别让它跑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研究院基地的方向快步走去，每一步都踏着沉重的决心。


    眼看着这个唯一能与自己正常交流、并且似乎能保住自己性命的人类女性转身离去，白羽鹿瞬间魂飞魄散。


    留在这里？


    跟这头一言不合就差点捏死自己的恐怖烛龙，还有旁边那一群眼神不善的巨兽待在一起？


    “等等！别走啊！带上我！”


    白羽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也顾不上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就想去追苏筱。


    它现在无比确定，只有跟在这个人类身边，自己才是安全的。


    然而，它还没爬出两步，一个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了它。


    一直蹲踞在不远处，百无聊赖地用爪子刨着地面的金甲狒，缓缓站了起来。


    它刚刚听着这只花里胡哨的白毛鹿跟那个女人类叽里呱啦了半天，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觉得聒噪无比，心烦意乱。


    尤其是今天，它才被老大秦渊教训了，到现在还浑身酸痛，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呢。


    现在，机会来了。


    金甲狒迈开沉重的步子，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它走到白羽鹿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缓缓抬起，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白羽鹿的求生之路被挡住，它惊恐地抬头，却在对上金甲狒那充满暴躁与不耐的眼神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底气。


    对啊，它怕什么？


    它刚刚才提供了那么重要的宇宙情报。


    那个女人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这条银看好它，说明它现在对他们非常重要。


    想到这里，白羽鹿的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它挺起胸膛，试图用自己那高傲的姿态，震慑住眼前这头看起来就没什么脑子的傻大个。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


    它的话还没说完。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金甲狒那硕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白羽鹿的脑袋上。


    白羽鹿那湛蓝的眼眸瞬间翻白，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骄傲与底气，连同它的意识，全都被这一拳轰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它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晕死过去。


    金甲狒甩了甩拳头，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然后像是踢开一块碍事的石头般，随手将白羽鹿软绵绵的身体拨到一边。


    感觉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是顺畅了不少。


    周围的兽群骚动渐渐平息，各自寻了地方趴伏下来，只有那头被秦渊一爪子拍进山里，此刻正浑身冒着电弧疗伤的雷鳗，还偶尔抽搐一下，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秦渊那庞大如山峦的龙躯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熔金般的竖瞳，缓缓抬起，望向被工业废气与尘埃染成灰蒙蒙的天空。


    白羽鹿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那古井无波的人类灵魂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实力压制……信号屏蔽……有进无出的牢笼……


    更高等级的文明在庇护？


    秦渊心中自嘲一笑。


    若真有那样的存在，前世的人类文明又怎会落到那般惨烈的境地？


    亿万同胞的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可白羽鹿的描述，却又诡异地与他重生以来的经历严丝合缝。


    一切，都太顺了。


    从一条脆弱的蛟龙，到如今盘踞一方的烛龙，一路上似乎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推了他一把。


    那些降临的巨兽，看似强大，却总有各种各样的破绽，仿佛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经验包。


    难道这颗星球，这颗养育了他两世的蓝色星球，真的拥有自己的意志？


    它并非在庇护人类，而是在末日降临的绝境中，孤注一掷地催生出属于本土的王，用以对抗外来的侵略者？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棋子？


    这个念头让秦渊的灵魂深处涌起一股寒意。


    被操控的命运，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为沉重的紧迫感。


    如果蓝星意志的加护是真实存在的，那一旦将来自己强大到足以冲出这颗星球，这份加护会不会瞬间消失？


    届时，自己会不会被打回原形？


    他不再深究这个虚无缥缈的哲学问题，想再多也无用。


    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吞噬、不断进化，将所有的外部助力，都转化为自己实打实的力量。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任何规则下，都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存在。


    ……


    翌日。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给这片被巨兽占据的废弃工业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昨夜被一拳KO的白羽鹿已经醒了过来，头上缠着一圈用巨大树叶和藤蔓做成的简陋绷带，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它正被三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类团团围住，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