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被上古凶兽盯上的感觉。


    冰冷，绝望，不带一丝生机。


    当李逸那双纯粹的血色眼瞳，扫过院子的瞬间，所有幸存的合欢门弟子，都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


    “护……护法她……她跑了……”


    “我们……我们怎么办？”


    一个离得最近的女弟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她们亲眼目睹了自家护法，是如何从不可一世，到被打断手臂，再到狼狈逃窜的全过程。


    连金丹期的太史漓溪，都落得如此下场。


    她们这些，最高不过筑基期的弟子，留下来，除了被撕成碎片，还能有什么结局？


    “跑！快跑！”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宗门的戒律。


    剩下的七八个合欢门女弟子，瞬间作鸟兽散，一个个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化作一道道流光，拼了命地，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她们只想离这个恐怖的村庄，离这个魔神般的男人，越远越好。


    然而。


    她们想跑，也要问李逸，同不同意。


    “吼——！”


    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从李逸的喉咙深处炸响。


    他似乎被这些企图逃离的“猎物”，给彻底激怒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色残影。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出现在一个刚刚御剑飞起，还没来得及加速的女弟子身后。


    “不……”


    那女弟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一只被暗红色魔纹覆盖的大手，便已经，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那女弟子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了一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李逸没有丝毫的停顿，随手将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扔向了地面。


    紧接着，他脚尖在虚空中，猛地一点。


    空气，仿佛被他踩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以比那些飞行法器，更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在桃源村的上空，展开了。


    “啊！”


    “救命！”


    “魔鬼！他是魔鬼！”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在地面上所有人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一道道血色的闪电，在夜空中，急速地穿梭，跳跃。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具尸体，从空中坠落。


    那些平日里，在凡人面前高高在上的仙子，此刻，却像是脆弱的飞蛾，被轻易地，扑杀，碾碎。


    不到十息的时间。


    天空，重新恢复了平静。


    除了李逸，再无一个，能够站立的合欢门弟子。


    “砰！”


    “砰！”


    “砰！”


    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如同下雨一般，从空中坠落，摔在院子内外，溅起一蓬蓬尘土。


    那一张张曾经美艳的脸庞，此刻，都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不甘。


    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浓郁得，令人作呕。


    院子里的村民们，看着这满地的尸骸，一个个，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不少人已经忍不住，扶着墙角，干呕了起来。


    他们看向那个，缓缓从半空中，落回院子中央的男人，眼神里，再无半分感激。


    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恐惧。


    这个人，是救了他们。


    但这个人，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李逸缓缓地转过身。


    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依旧空洞，依旧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杀光了敌人，那股暴戾的能量，似乎依旧没有得到满足。


    他的目光，开始在院子里，那些活着的生命上，游弋。


    陈阿七，祝青秀，还有那些，被吓得缩成一团的村民……


    被那道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舔过心脏，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逸……逸哥儿？”


    陈阿七鼓起全身的勇气，颤抖着，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压抑的，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嘶吼。


    李逸的身体，微微弓起。


    那姿态，分明是，猛兽扑食前的，准备动作。


    他的目标，是离他最近的，那个吓得瘫倒在地的村民！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这个魔鬼，杀红了眼！


    他要开始，屠杀村民了！


    “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虚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慕容霜华。


    她不知何时，已经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那身雪白的衣裙，早已被尘土和血迹，染得污秽不堪。


    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可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那个，即将对村民动手的，自己名义上的夫君，看着那个，被魔珠控制了心智的男人，心，如同被刀割一般，剧痛无比。


    她不能让他，犯下无法挽回的错！


    她不能让他，在清醒之后，背负上屠杀乡邻的罪孽！


    “李逸！看着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着。


    那声音，带着一丝泣音，带着一丝绝望，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是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李逸那即将扑出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血红色的脑袋，以一种极为僵硬的姿态，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双空洞的血瞳，对上了慕容霜华那双，写满了焦急与痛苦的，清冷的凤眸。


    “吼……”


    李逸的喉咙里，发出了困惑而又暴躁的低吼。


    他的眼神，在挣扎。


    似乎有两个意志，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交战。


    一个，是噬魂珠那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戮本能。


    另一个，则是属于李逸自己的，那已经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残存的意识。


    而慕容霜华的身影，似乎，是唤醒他自身意识的，唯一的一把钥匙。


    看到他有了反应，慕容霜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伤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走到他的身边。


    可是，她太虚弱了。


    日月环的那一击，几乎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只是稍微一动，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噗……”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


    而就在她身体倾倒的瞬间，李逸那双血红的眼瞳，猛地一缩！


    那股暴戾的，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似乎，将慕容霜华的受伤倒地，误解成了，某种威胁。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的咆哮。


    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朝着最近的，也是最显眼的目标——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悍然冲了过去！


    他要杀光这里所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一切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