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黑猫警长
作品:《烟火童话》 “前方遇拥堵路段,预计通行时间三分钟。”
机械女声又一次播报路况。
车里,空调源源不断输送着适宜的暖风,林孟随保持“坐位体前屈”,还在看陈逐。
夜色深沉,车内光线更是昏暗,在这种采光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反倒衬得女孩的脸更加白润,宛如含光的温玉,白到几乎晃眼。
陈逐视线从斜下方游弋而过,然后缓缓踩下刹车,说:“你要以这样的姿势回家?”
“……”
林孟随恍然,赶紧坐好。
手里还握着耳机,半天没往包里放,隔了一会儿,她问:“刚才的电话是奶奶?”
陈逐看着前面:“嗯。”
“奶奶她,身体还好吧?”
林孟随问得小心,似是担忧这个问题会触及到过去,但不问又不放心,语气格外轻。
陈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说:“这些年各项指标还不错。”
就是年纪上来了,有些贪嘴,今天想吃老字号点心,明天又想吃年轻人喜欢的那些小吃。
林孟随笑了,声音也更轻了:“那就好。”
林孟随非常喜欢陈逐的奶奶。
因为家庭圈层的缘故,她从小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家族底蕴深厚的,财力名声地位俱全,但论真正的大家闺秀,她只认奶奶。
她从没见过那么美好的女人,气质温婉,腹有诗书气自华,还弹得一手的好琴,不夸张地说,陈逐奶奶往那儿一坐,就是岁月静好的具象化。
林孟随和奶奶接触的次数不是很多,但见面的那几次,长辈都是温声细语,用心招待……尽管那时的陈家根本拿不出什么能款待客人的东西,可林孟随从不觉得被怠慢。
回国有段日子,按理说,也该去探望问候长辈。
只是……她没有去的身份了。
林孟随心中惋惜,只能遥祝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余下的路,畅通无阻。
车子停在北城靠近市中心的一片洋房区外。
这里是老林亲自为女儿挑的房子,闹中取静、私密性强、安保严格。
林孟随不麻烦陈逐,让送到大门口就行。
解开安全带,她说:“谢谢陈总。”
陈逐粗略打量了一下小区外貌,全是矮楼,最高楼层不过四层。
她以前不是喜欢高的地方?
陈逐没往深处想,见人要下车,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又忘?
到底什么呀?
不对,是有人忘了点收款才对。
林孟随张口要反驳,陈逐又说:“以后还是叫名字吧。”
说这话时,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黑色衬衣衣袖翻折到手肘处,露出的小臂修长有力。他侧着脸,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冷硬紧绷。
林孟随有点没跟上话题跳转的节奏,半天没言语。
身边那人也不催,外面马路上陆陆续续开过去几辆车,只有他们纹丝不动。
“这……”林孟随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吗?”
陈逐反问:“你是我员工?”
“不是。”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更不是了。
“那就叫名字。”
“可是……”
陈逐瞥来一眼,林孟随不说了。
曾经相处那么久,林孟随的“无赖神功”虽然了得,但她更晓得什么时候无赖有效,什么时候无赖没用。
某人打定主意的事,是再无法更改的。
也罢,既然人家说了让她叫名字,她就叫呗。
林孟随揪揪耳垂,说:“那我回去了。”
“等等。”
“嗯?”
陈逐也解开安全带,上半身转了过来。
他动作并不大,但不知是不是他太高的缘故,林孟随顿时觉得空间逼仄了不少,人不由自主往后靠了靠。
“上次是你主动提的,现在却不认。”陈逐表情严肃,“你什么意思?”
林孟随懵:“我提什么了?”
“你说呢?”
“我真不知道,你告诉我,行吗?”
她眼巴巴瞧他,那个“吗”字尾调稍长、上扬,漾出自然而然的娇俏。
陈逐嘴角微动,终于给了答案:“西裤。”
“…………”
说真的,林孟随刚才在车上把他们从重逢到现在的经历捋了一遍,连她上次要捉他的警长也考虑了进去,都没想到会是那条西裤。
他这是要她洗?
“谁弄的,谁负责。”
“陈债主”理由充分,“林罪人”没法抵赖。
林孟随认了:“那我送去干洗,洗好还给你。”
“下次去学校的时候取走。”
“怎么取?”她问,“你最近都不去学校。”
闻言,陈逐又摆正身子坐正,扭头去看窗外,默了会儿,说:“周一,你去吗?”
他语调平淡,林孟随却无端心头一动。
她下意识说:“去。”说完,不觉抬眼去瞄那人。
不想对方也转过脸来看她,两人视线相连,险些又要像之前那次,无法断开。
林孟随快速撇开眼,加上了解释:“你们学校周一就要开始义卖活动了,我和离离他们过去取材。”
陈逐没说话。
林孟随只好没话找话,又来了一句:“你卖吗?”
陈逐一愣:“你说什么?”
“……”
林孟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立刻重说:“我的意思是义卖活动,你卖……不是,你有东西要卖吗?”
陈逐看了她几秒,转回去:“有几本书。”
林孟随“哦”了声,再不多嘴,草草给这一路的尬聊画上句号。
她打开车门下去,外面的冷空气再次吹进车里,她俯下身,一手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手摆摆:“再见。”
陈逐闻着似有若无的清甜,说:“周一见。”
*
回到家,林孟随给浴缸放水。
躺在泡泡浴里,她复盘了一下今天的工作,然后顺着工作联想到今天的工作对象,以及叫她思念的奶奶。
居然是奶奶。
林孟随两只脚丫搁在浴缸边缘,小指头晃了晃。
她点开一个视频,里面放着一首节奏欢快的民谣,挺好听,她跟着瞎哼哼,手舞足蹈,弄得泡泡飞满浴室。
而与她相隔遥远的某处,行驶在某条路上的某辆车里,同样有音乐声,正顺着车窗飘向漫漫夜空。
*
周一下午,三人小组来到北城大学。
雅拙园那边已经搭出雏形,各式各样招揽客人的宣传牌立在摊位前,学生和老师们忙前忙后。
老蔡说他过去拍些素材,离离跟着一起,林孟随便自己先去了科研楼。
科研楼外的小院,团队里的人也在准备义卖的事。
郑征帮着运东西,瞧见林孟随来了,他将东西往小推车一撂,跑过去找人。
和他一起的女生拉不动那么沉的书,喊郑征回来,郑征没听见。
“孟随,你来了啊。”郑征笑道,“吃午饭了吗?”
林孟随点头:“吃了。你们的准备很充足啊。”她指指那几个堆满物品的小车。
“我们这些人别的没有,就是书多。”郑征顿了下,又说,“晚上除了义卖,不是还有夜市吗?我们学校的一位宿管阿姨会出来卖关东煮。这位阿姨做的关东煮,特别好吃!我请你吃啊。”
林孟随还挺喜欢吃关东煮,笑了笑说:“还是我请大家。在这里打扰大家那么久,怎么也得小小感谢一下。”
郑征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不过随便说几句话,他的心就砰砰跳。
他觉得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赶紧行动,不然等电视台在这边的工作结束了,机会会大大减少。
“孟随,我还有个事想和你说。”郑征清清嗓,“下周二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
“郑征。”
一道女声打断郑征的话。
说话的是郑征的同班同学——凌珊,也是团队里唯二的研究生。
林孟随对这位同学印象比较深,主要是人家一看就是那种文静聪慧的女孩,平时待人接物也教养良好。
“你们有事先说。”林孟随侧开身,“我进去了。”
“孟随,我……”
凌珊拖着一摞死沉死沉的书,横在郑征跟前,她想和他说林小姐摆明了对你没意思,每次都有分寸地保持界线,你就不要总往上贴了。
可凌珊没勇气说出来,她怕郑征嫌她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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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声嘀咕:“还这么多东西没搬,先做正事吧。不然刘老师一会儿又得数落你。”
郑征难掩失落,不过还是干起活儿来,回道:“刘老师现在哪儿有功夫管咱们?光那位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凌珊:“你说孙学长是为什么呢?他明明也知道自己跟不上团队的节奏,还非要留在团队里,不是为难自己吗?”
郑征冷哼:“我看他纯属是为了恶心学长!”
林孟随去了留给电视台的临时办公室。
离离在小群里发来几张照片,拍的是有同学在卖二手玩偶,且都是绝版的那些。
离离问晚上她可不可以抢购?
—[我和你一起抢]
林孟随回复完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工夫,她往前院望了一眼,并没有黑色的车,她继续工作。
一直忙到快傍晚的时候。
三人组帮着团队把东西布置的差不多,大家一边运最后一波物品,一边商量待会儿吃些什么晚上好有力气吆喝……陈逐来了。
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两本书体积大,冒出尖尖的角。天气冷了,他在黑色西裤和羊绒衫外加了一件深灰色大衣,很有秋冬复古的感觉。
几个组员说学弟来了,他点点头,谦和有礼。
林孟随抱着一小箱子的手套围巾,站在离他有些远的位置,但他们的目光还是对上了,然后一个往雅拙园去,一个进了楼。
没过几分钟,林孟随收到一条微信。
—[什么时候拿西裤?]
那西裤是拿金羊毛织的吗?这么在意。
林孟随忍笑。
—[你说什么时候?]
—[现在。]
还是笑。
—[我现在忙,过不去,要不你放到临时办公室去?走时我会带走。]
—[不行。]
—[为什么?]
林孟随停下来等这条消息。
她说不清自己期待的是什么,但总归是有期待,而期待来临前的等待,又总是磨人。
但她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在向另一种崭新的方向转变。
“孟随,干什么呢?”郑征从身后冒出来,“是不是累了?”
林孟随锁屏,摇头:“没。回个消息。”
郑征:“我们定了学校附近一家餐厅的盒饭,已经送到科研楼了。一起吃?”
林孟随转告给老蔡和离离,放好箱子,和郑征往科研楼走。
郑征话不少,林孟随没怎么听,她在细细感受口袋里的震动。
快到郑征办公室时,她想说她等老蔡和离离,话没出口,办公室里传来孙泉的声音。
“凭什么他要我走我就走?真以为这里是他陈逐一个人说了算?”
“我就不走。”
“只要我不交原始数据,他奈何不了我。”
另一个同事:“老孙,何必呢。”
“看他不顺眼,不行?”孙泉嗤笑,“真当自己是天才呢。我告诉你,他以前就是个穷小子,家里穷得叮当响,靠助学金过活呢。”
“而且,说一个你们不知道的吧——这小子上高中时一心想傍他们学校的白富美!”
林孟随一怔,人仿佛被重重抡了一拳。
她想进去阻止孙泉的话,可又不知道自己的阻止会不会反而让事情坐实,给陈逐带来不好的影响,一时进退两难,脑子压根转不起来。
而也就在她犹豫的这不到一秒的工夫,孙泉又说:“陈逐,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想想,人家那种名门望族的千金能看上他这种没爹没妈的穷秀才吗?看他一眼都是给他面子!不甩他甩谁!”
“该!不自量力!”
郑征气得肺要炸了。
他抬脚要踹门进去,视线一扫,又当即愣住。
“学长……”
林孟随心脏一抽,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扭过头,就见陈逐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神色淡漠,眼中冰冷。
那一刻,刚刚的那些期待、那些笑容,全都化为乌有。
林孟随悲凉地想: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们之间有了转变呢?
她看着陈逐,心里的酸楚快叫她窒息,可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想抓住他……
也并不意外的,看到陈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