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站在工地宿舍的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背包里的物品。


    随后扫视了一圈这个住了半年的工棚——发霉的墙壁、漏水的天花板、散发着汗臭味的床铺。


    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铁皮门。


    深城西郊的一个码头，一艘巨型货轮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刘强脚步匆匆地朝着货轮走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强哥！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货轮舷梯处传来。


    刘强眯起眼睛，看到小于正朝他挥手。


    三年不见，小于比在部队时胖了一圈，但那双小眼睛里的机灵劲儿一点没变。


    “你小子！”刘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和小于来了个结实的拥抱，


    “老班长说你也来，我还不信呢！”


    小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


    “辅警那点工资，连我爸的医药费都不够。老班长一打电话，我立马就答应了。”


    小于压低声音又说道，


    “上船再说，老张也在呢。”


    货轮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改装过的船舱里摆着几十张简易床铺，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刘强跟着小于穿过狭窄的过道，看到老张正坐在角落的床铺上。


    “老张！”刘强惊喜地叫道。


    老张抬起头，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强子，来了。”


    老张拍拍身边的床铺，


    “给你留了位置。”


    刘强放下背包，环顾四周。


    船舱里已经有不少人，有的在整理行李，有的在低声交谈。


    他注意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挺拔的坐姿和警惕的眼神，都是退伍兵。


    “这些都是。。。”刘强压低声音问道。


    “都是前往中东当雇佣兵的。”小于这时凑了过来，


    “听说这艘船上有三百多人，全是各部队退下来的好手。”


    老张从床下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刘强一支，


    “强子，想清楚了？这一去至少就是五年。”


    刘强接过烟，就着老张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想清楚了。在工地一天150，累死累活还不够养家，更不用说还债了。”


    “对了老张，老班长说签合同就给一万美金？”


    老张点头说道，


    “我打听过了，到了中东下船就签合同打款。”


    刘强吐出一个烟圈，又问道，


    “对了，我们去了中东的任务是什么？”


    老张淡淡一笑，


    “打叙利亚！”


    货轮的汽笛突然鸣响，船身轻微震动。刘强透过舷窗看到码头渐渐远去，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对未知的忐忑，对高薪的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


    “想什么呢？”老张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刘强摇摇头，


    “想我老婆。走之前给她发了一个短信，说去国外打工，没敢说实情。”


    小于叹了口气，


    “我老婆抱着孩子哭了一晚上，但没办法，我爸的肝癌手术需要钱。”


    三人陷入沉默，货轮驶入公海，开始有规律地摇晃。


    刘强躺在硬板床上，听着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思绪飘回部队时光。


    那时的他们年轻气盛，在演习扬上所向披靡，谁能想到退伍后的生活会如此艰难？


    在船上漂了二十多天，终于到达了红海，不过此时苏伊士运河已经被超大型集装箱船堵塞，不能通航。


    货轮便驶向约旦在红海的港口亚喀巴。


    货轮缓缓停靠在亚喀巴港的码头，刘强眯起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中东港口——灰白色的建筑，飘扬的约旦国旗，还有荷枪实弹的海关人员。


    “所有人排队下船！带上你们的行李！”船员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刘强背上背包，跟着人流走向舷梯。


    港口的风裹挟着沙粒和咸腥味扑面而来，刘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令刘强感到惊讶的是，当他们这群东大人通过海关时，那些严肃的官员只是简单扫了一眼护照就挥手放行，甚至没有开包检查，也没有为难他这个无证的人员。


    “过关就这么简单？”小于小声嘀咕。


    老张轻哼一声，“看那边。”


    刘强顺着老张的目光看去，几个白人旅客正被海关人员团团围住，行李被倒出来一件件检查，连鞋底都不放过。


    一个金发男子正激动地比划着解释什么，但海关官员只是冷漠地摇头。


    刘强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在国内时，他只是一个落魄的工地工人，但在这里他的身份却成了一张无形的通行证。


    刚出海关，就见老班长王勇站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朝他们用力挥手。


    三年不见，王勇脸上的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整个人比在部队时更加精瘦结实。


    “班长！”刘强三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王勇笑着回礼，用力拍了拍刘强三人的肩膀，


    “好小子们，还是这么精神！都到齐了，上车！”


    吉普车在沙漠公路上疾驰，王勇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情况，


    “今晚我们就坐火车北上，前往叙利亚前线。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搞不好几天后就得上战扬！”


    刘强和老张顿时心惊，这也太快了吧。


    而小于只是急切的问道，


    “班长。。。那个。。。”


    王勇哪里不知道小于的意思，当即回应道，


    “等到了基地就签合约打钱，现扬打钱！”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拿了钱，签了约就得给人家卖命！”


    “这不是演习，子弹不长眼，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于率先打破沉默，


    “班长，咱们具体是帮哪边打？”


    王勇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叼着香烟，


    “帮阿拉伯同盟军打叙利亚政府军。”


    一个小时后，吉普车停在一处军事基地。


    “下车，带好行李。”王勇熄火，


    “今晚有趟火车去前线，我们今晚就走。”


    基地内部比想象中现代化。刘强注意到这里的士兵几乎都是像他们这样的东方雇佣兵。


    王勇严肃地看着他们三人，


    “现在去签合同，想清楚，签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三人犹豫了片刻，立即跟上了王勇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