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的目光在女娲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穿透了她的肉身、元神，看到了她那与造化大道几乎融为一体，即将圆满的道果。


    “你之道法已然圆满，待新种族出世，补全天地，以造化法则证道，水到渠成。”


    女娲恭敬地应道：“是，弟子亦有此感。”


    “不过……”陈长生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体内，还藏着个小麻烦。”


    话音未落，他对着女娲遥遥一招手。


    女娲只觉得元神深处猛地一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紫金色的气流便不受控制地从她元始中飞出，落入了陈长生的掌心，温顺地盘旋着。


    正是鸿蒙紫气！


    “老师，这？！”女娲脸色瞬间煞白，道心巨震。


    一旁的伏羲、羲和、常曦更是骇然起身，急切无比。


    鸿蒙紫气！


    这可是道祖亲赐的成圣之基！是洪荒亿万生灵梦寐以求的无上道缘！


    如今被陈长生轻描淡写地取了出来，那妹妹还如何证道？


    陈长生把玩着手中那道鸿蒙紫气，像是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迎着女娲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他淡淡开口。


    “八千年前，通天来过。”


    一句话，让女娲和伏羲等人都是一愣。


    通天圣人来过不周山，伏羲是知道的。


    但具体来做什么，他并不知晓。


    陈长生继续道：“他已是天道圣人，威压洪荒，何等风光。可他来我这里，却是来求问，如何才能斩断这圣位。”


    什么？！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道混沌神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女娲那双洞彻万物的凤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伏羲更是手一抖，险些将身旁的茶杯打翻。


    圣人求斩圣位？这简直是颠覆洪荒万古认知的言论！


    陈长生瞥了一眼众人那见了鬼似的表情，将目光重新落回女娲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们可知，通天当初成圣，并非本意。”


    “而是被这道鸿蒙紫气裹挟，身不由己，一步踏入了圣位。看似成就了至高道果，实则道心备受桎梏，再无半分自在可言。”


    他将那道紫气在指尖绕了绕，看向女娲，轻声问道：“一个连通天那般锐意进取之人都想斩断的东西，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道吗？”


    一番话，没有说教，没有威吓。


    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了一个事实。


    然而，这个事实，却比任何严厉的警告都要来得恐怖！


    女娲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通天圣人是何等人物？三清之一，剑道无双，其性情之刚烈，其剑心之纯粹，洪荒皆知。连他这样的人物，都会被鸿蒙紫气裹挟着，违背本意地成圣……那自己呢？


    成就一个连自己都不想要的圣位，那还是自己的道吗？


    “弟子……明白了。”女娲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她对着陈长生深深一拜，


    “弟子之道，在于造化之理，在于本心。不必借助外物证道，也不愿为外物所控，行非本愿之事！”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明悟真我的自信。


    “嗯，孺子可教。”陈长生满意地点点头，屈指一弹，那道鸿蒙紫气便被他封禁在一道光球之中。


    这一幕，看得伏羲眼角狂跳。


    “还有，”陈长生又嘱咐道，“待你造人功成，宣告洪荒之时，切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要对天道宣誓。”


    “什么？！”女娲再次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拜天道，那拜谁？洪荒世界，不都是在天道之下吗？


    陈长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天道之上，尚有大道。天道有私，为求圆满，可牺牲万物。大道至公，无形无相，却囊括一切。”


    “你对大道宣誓，所获功德，乃是真正的大道功德，纯粹无暇，不受任何束缚。以此功德成就的道果，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逍遥自在的混元道果。”


    “是！弟子谨记！”


    女娲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了元神深处。


    陈长生又想了想，对着身旁喊了一声。


    “小青。”


    “老爷。”一直安静侍立，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青，闻声立刻上前，温婉行礼。


    陈长生指了指女娲，吩咐道：“你随女娲走一趟。到时候，助她一臂之力，也能混点功德。”


    “是，老爷。”小青温顺地点了点头，看向女娲的眼神里，甜甜一笑。


    女娲连忙还礼，伏羲、羲和、常曦三人眼角微微一抽，看着陈长生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腹诽，却不敢有丝毫质疑。


    陈长生又在心中仔细推演了一番，确认该布的局都已经落下，再无疏漏，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去吧去吧，别在我这儿杵着了。”


    “是，弟子告退！”


    女娲带着满心的震撼，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兴奋与期待，对着陈长生再次深深一礼。


    随后和小青一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洪荒大地飞去。


    此去，她将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


    待女娲和小青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山巅之上，只剩下陈长生与伏羲兄妹三人。


    陈长生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伏羲身上。


    伏羲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你妹妹即将创造的那个种族，你这个当兄长的，是不是也该出份力，护持一二？”陈长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伏羲没有丝毫犹豫，俯首道：“护持妹妹的造物，本就是兄长分内之事，伏羲万死不辞！”


    “嗯，态度不错。”


    陈长生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缕混沌色的【力之大道】本源缓缓盘旋，


    “我帮你处理一下这玩意儿。”


    说着，他将力之大道本源强行与那道鸿蒙紫气融合在了一起！


    “嗡——！”


    鸿蒙紫气剧烈地颤抖、挣扎，其内蕴含的天道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似乎想要反抗。


    然而，在【力之大道】那开天辟地般的霸道意志面前，它的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如同蝼蚁撼树，被寸寸碾碎、吞噬、同化！


    片刻之后，挣扎平息。


    一道全新的，既有鸿蒙紫气的尊贵，又带着一丝混沌霸道气息的紫灰色气流，静静地悬浮在陈长生的指尖。


    “前辈，这……”伏羲已经彻底懵了，大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


    改造鸿蒙紫气？这是什么操作？！


    陈长生却懒得解释，屈指一弹。


    “咻！”


    那道被改造过的鸿蒙紫气，竟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伏羲的元神深处，与他的元神完美地融为一体。


    伏羲呆呆地感受着元神内那道全新的“紫气”，只觉得它仿佛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心所欲地调动。


    “这……这……”


    “一个机会罢了。”陈长生淡淡地打断了他的疑问，“能让你名正言顺插手新种族气运，还不会被天道排斥。”


    话音刚落，他手心一翻，一团散发着无尽玄奥气息的光团，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那光团之中，仿佛演化着无数种可能。伏羲仅仅是看了一眼，元神便被拉入其中，看到了无尽的画面：有顶天立地的巨人，以肉身为舟，横渡苦海；有气血如龙的战士，一拳之下，星辰陨灭；有意志不屈的凡人，于红尘中磨砺，最终肉身成圣，万劫不磨……


    种种法门，与洪荒现有的仙道体系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直指大道本源！


    “这道传承，是我闲着没事，花了八千年琢磨出来的，专门为那个即将诞生的新种族，量身打造的一套全新修行体系。”陈长生看着手中的光团，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感慨。


    这可是他整合了前世所知的武学，参考了各类小说中的修行之法，研究出来的东西。”


    “我称之为——武道！”


    他将那团名为“武道”的传承光球，递到了伏羲面前。


    “你也不希望，你妹妹辛苦创造出来的‘人族’，未来的气运，被别人摘了桃子吧？”


    “人族？”伏羲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又被另一个问题吸引，“气运被他人所得？”


    “不重要……”陈长生懒得细说那些圣人算计，“你只需好好参悟这道传承，待你妹妹捏土造人成功后，找个时机，将这‘武道’传遍人族。”


    他看着伏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届时，你便可以学着元始、通天他们，立下‘人教’，汇聚人族无上气运，一步成圣。”


    “这人教教主之位，你不坐，难道还留给别人吗？”


    伏羲手捧着那团沉甸甸的“武道”传承，听着陈长生为他规划好的通天大道，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为妹妹护道，立人教，成圣……


    他虽然还有许多地方听不明白，但他心中清楚，这不仅仅是机缘，更是责任。是这位前辈，对他，乃至对那个即将诞生的“人族”的信任。


    “伏羲……定不负前辈所托！”他对着陈长生，深深一拜。


    陈长生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悠悠地望向了昆仑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老子啊老子，既然你修的是无为之道，讲究清静自然，那这入世争夺气运的苦差事，就不劳你大驾了。”


    “人教教主之位，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