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不周山脚下那个巨大的人形坑洞里，泥土与碎石剧烈地翻滚、炸开！


    一股混乱、暴虐、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圣威，从地底轰然爆发，将方圆万里的空间都震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动作僵硬地，一寸一寸地，猛地从那深坑之中“拔”了出来！


    正是元始天尊！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玉清圣人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威严与仙风道骨。


    头顶那象征着圣人果位的紫金道冠歪歪扭扭地挂在头上，半边都被污浊的泥土染成了土黄色，一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沾满了漆黑的泥土与被碾碎的草根，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宛如厉鬼。


    身上那件由大道符文织就、万法不侵的华贵云纹道袍，破烂不堪，胸口处甚至还有一个清晰无比的五指掌印深深凹陷，边缘处，金色的圣血混合着泥土缓缓渗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暴戾气息。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随后，他缓缓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圣眸，跨越了无尽时空，死死地望向了不周山之巅那道懒洋洋的身影。


    前一刻的惊骇、恐惧、不解……在这一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一声，被无穷无尽的、足以焚灭整个洪荒的羞辱与疯狂所彻底取代！


    “啊——！”


    元始天尊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圣人的道音，而是纯粹的、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


    他的笑声癫狂而尖利，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天地法则都在哀鸣，让无数偷窥此地的大能元神刺痛，道心欲裂。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吾！盘古正宗！天道圣人！执掌天罚！竟……竟受此大辱！”


    咔嚓——！


    一道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并非来自虚空，而是直接从元始天尊的圣人道果深处响起！


    远处的通天、接引、准提三位圣人，齐齐脸色剧变！


    他们能“看”到，元始天尊那原本圆融无瑕、与天道紧密相连的圣人道心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狰狞的黑色裂痕！


    那裂痕如同最完美的璞玉上出现的瑕疵，瞬间破坏了他身为圣人的所有完美与庄严！


    一缕缕黑色的、混乱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法则之力，正从那裂痕中疯狂溢出，污染着他纯粹的玉清圣光！


    “吾！盘古正宗！天道圣人！”


    “执掌天道，代天行罚！万劫不磨，不死不灭！”


    “竟……竟受此大辱！”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圣威便不受控制地暴走一分，那混乱的法则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疯狂地冲刷着四面八方，将周围的空间搅得粉碎，化作一片片漆黑的混沌！


    “二哥！冷静！快收敛心神！”


    远处的通天教主脸色剧变，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急忙大声喊道。


    圣人道心受损，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若是任由元始这般疯魔下去，轻则圣位跌落，重则彻底堕入魔道，化为只知毁灭的疯子！


    但此刻的元始天尊，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他双目赤红如血，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理智，而是纯粹的、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毁灭欲望！


    “滚！”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通天所在的方向，怒吼一声！


    一股狂暴的圣威洪流，便朝着通天狠狠撞去！


    通天教主脸色一沉，青萍剑自体内勃发，将那股圣威洪流斩碎，身形却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他看着那个已经完全被愤怒吞噬的二哥，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凉与无力。


    完了！


    “阿弥陀佛！快退！”


    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与元始天尊拉开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他们脸上的悲苦之色，已经彻底化为了纯粹的惊惧与忌惮。


    强大的敌人，他们不怕。


    但一个发了疯的、不计任何后果的天道圣人，他们怕得要死！


    这种疯子，是真的会拉着整个洪荒一起陪葬的！


    远方，刚刚停下龙辇的帝俊，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抽筋。


    “快！再退！再退亿万里！”他声音都变了调。


    太一手中的混沌钟嗡嗡作响，金色的光罩将妖族大军护住，脸上满是凝重。


    整个洪荒，所有关注着此地的大能，全都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这圣人疯魔，天地变色的紧张时刻。


    不周山巅，那道悠闲的身影动了动。


    陈长生皱了皱眉，伸出小指，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满脸都是被打扰了清净的嫌弃。


    “啧，真吵。”


    他瞥了一眼下方那个状若疯魔的身影，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扬每一位圣人的耳中。


    “不就是被打了一巴掌吗？哭天抢地，跟死了爹娘一样。”


    “这点承受能力也配当圣人？还自称盘古正宗。”


    “盘古的脸，都被你这种不肖子孙给丢尽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仿佛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这几句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鄙夷的话语，如同亿万吨火油，被精准地浇在了元始天尊那颗即将爆炸的道心之上！


    轰——！


    元始天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那双赤红的圣眸，瞬间锁定了陈长生，所有的疯狂与暴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纯粹到极致的、要将万物彻底毁灭的杀意！


    “竖子……”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碎裂的道心磨出来的。


    “你，该，死！”


    他彻底疯魔了！


    什么盘古正宗的颜面，什么天道圣人的威严，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毁灭！


    将眼前这座山，将山上那个可恶的家伙，连同他的一切，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吾今日，必叫你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