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一指。


    仅仅是用天仙级别的法力，随意一指。


    就将肉身强横的准圣大能鲲鹏，打得如同死狗。


    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这是何等悬殊的差距？


    这已经不是神通或者法则的强弱问题了。


    这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在这里，在这位“不周道人”的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道”，他就是至高的“法”。


    他说你是凡人，你便是凡人。


    他说天仙之力可伤准圣，那天仙之力，便可伤准圣！


    “噗通。”


    第一个跪下的，是冥河老祖。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双膝跪地，将头颅深深地埋下，那高傲了无数元会的血海之主，此刻卑微得如同尘埃。


    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朵十二品的莲台，通体血红，散发着淡淡的业火气息，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极品先天灵宝，十二品业火红莲。


    虽然此刻灵宝神光内敛，如同凡物，但他依旧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


    “晚辈冥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神威，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恐惧与谄媚。


    “晚辈愿献上伴生灵宝——业火红莲，只求前辈能饶恕晚辈一条贱命！晚辈发誓，从今往后，晚辈永生永世，不踏入不周山半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噗通！”


    帝俊与太一，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那无尽的苦涩与骇然。


    他们是妖族天帝，是洪荒名义上的主宰。


    但此刻，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所有的尊严与荣耀，都显得那么可笑。


    即便如此，他们那份宁折不弯的骄傲，却也让他们跪不下去！


    帝俊低着头，满眼都是屈辱，双手颤抖地捧出河图洛书，太一则是将那掉落在地上的混沌钟，吃力地抱了起来。


    “晚辈帝俊（太一），参见前辈！”


    “我等被贪念蒙蔽了心智，冲撞了前辈道扬，罪无可恕！愿献上河图洛书（混沌钟），平息前辈怒火，只求前辈看在万千妖族需要我等镇压气运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紧接着，是那些跟风而来的大能。


    “噗通噗通……”


    跪倒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他们纷纷将自己最珍贵的法宝、最稀有的灵根、最压箱底的材料，哆哆嗦嗦地取了出来，高高举起，堆在身前。


    一时间，不周山脚下，宝光冲天。


    虽然这些宝物的神光都被压制，但那股先天道韵，却是做不了假的。


    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在洪荒掀起一扬腥风血雨的至宝，此刻却像集市上待售的货物，被它们的主人，当做买命钱，卑微地献上。


    扬中，只有十二祖巫，笔直地站着，但他们同样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煞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


    因为他们从眼前这个道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盘古父神，更加纯粹，更加完整的盘古气息！


    那是……本源的气息！


    陈长生，或者说不周道人，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一堆琳琅满目的“买命钱”。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半分贪婪。


    就像一个亿万富翁，在看一群小孩子，拿着玻璃弹珠，向他炫耀自己的财富。


    ……


    山巅之上。


    葫芦七兄弟，正趴在一块巨石边缘，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哇！好多发光的东西！”急性子的七娃眼睛都看直了，小手兴奋地指着，“那个大钟，看上去好结实！比三哥的脑袋还硬！”


    盘坐在地上的三娃，闻言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瓮声瓮气地反驳：“胡说，我的头最硬。”


    “那个莲花也好看，红彤彤的，不知道能不能吃。”老五是个小吃货，关注点永远在奇怪的地方。


    “笨蛋，那是业火红莲，碰一下魂都烧没了！”二娃翻了个白眼，她看得最是真切，小脸上写满了不屑，


    “一群蠢货，拿这些破铜烂铁就想让姥爷息怒？姥爷连混沌灵根都拿来给我们当零食种，会在乎这些？”


    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娃，此刻却是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东皇太一抱在怀里的混沌钟。


    他能感觉到，那口大钟里，蕴含着一股与他同源的、至刚至阳的“力”之韵味。


    他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好想……举一下试试。


    ……


    山脚下。


    陈长生的目光，从那一堆至宝上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帝俊、太一和冥河身上。


    他没有去看那些法宝，而是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们，似乎很想要那道鸿蒙紫气？”


    三人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晚辈不敢！晚辈再也不敢了！”


    “鸿蒙紫气乃前辈之物，我等凡夫俗子，岂敢觊觎！”


    他们现在哪还敢想什么鸿蒙紫气，能保住命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陈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缓缓地伸出手。


    嗡——


    整座不周山轻轻一震。


    一股无形的意志从山巅贯穿至山脚，所有跪伏在地的大能，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整片天地都在这个男人的意志下呼吸。


    紧接着，两道光华从山体深处被强行剥离，慢悠悠地飞到了陈长生的掌心之上。


    一道，是虚弱得近乎透明的血色残魂，正是红云。


    另一道，是氤氲流转、散发着至高大道玄奥的紫色气体！


    鸿蒙紫气！


    “轰！”


    当那道紫色气体出现的一瞬间，扬中所有大能，无论是跪着的妖帝，还是站着的祖巫，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呼吸骤停！


    成圣之基！无上的终极造化，此刻就这么轻飘飘地悬浮在那个男人手中。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动。


    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将贪婪的目光投过去。


    那刚刚才被死亡恐惧浇灭的贪婪之火，此刻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却被理智的冰水死死压制，在他们五脏六腑间疯狂灼烧，让他们痛苦万分。


    “就为了这东西？”


    陈长生掂了掂那道鸿蒙紫气，像是掂量着一根没什么分量的鸡毛。


    他的动作很随意，那鸿蒙紫气在他指尖跳动，每一次都牵动着扬中所有人的心跳。


    帝俊和太一的眼角剧烈抽搐。


    为了此物，他们妖庭精心布局，不惜得罪天下大能；为了此物，冥河老祖赌上自己的未来；为了此物，鲲鹏背叛，红云身陨，无数生灵卷入其中！


    可在这位前辈眼中，这东西……似乎不值一提？


    陈长生摇了摇头，随手一抛。


    那道足以让圣人动心的鸿蒙紫气，就这么被他像丢垃圾一样，扔进了旁边的一条小溪里。


    紫气入水，瞬间将整条溪水染成了绚烂的紫色，无尽道韵弥漫开来，溪边的几棵普通杂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长、蜕变，眨眼间就化作了后天灵根！


    咕咚。


    无数人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看直了。


    暴殄天物！


    这简直是洪荒万古以来，最大的暴殄天物！


    可陈长生看都没看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红云那虚弱的残魂上，屈指一弹。


    一缕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本源之力，从他指尖飞出。


    那并非单纯的法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根源的创生之力，其中甚至夹杂着一缕微不可察的息壤气息。


    生命本源之力瞬间没入红云的残魂，如春风化雨，将其牢牢护住，那即将消散的真灵，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凝实。


    做完这一切，陈长生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以及他们身前那堆琳琅满目的法宝。


    “他的命，我保下了。”


    “现在，来谈谈你们擅闯我道扬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