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梁确抵达京北给云霜打电话问位置时，司醉蓝在普通病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睫，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人有些懵。


    倒是云霜出去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她睁眼醒来，眼睛通红，激动不已。


    “妈，你终于醒了！”


    云霜跑过去，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


    但考虑到她刚醒过来，怕不小心伤了她哪里，只好强行将冲动压下。


    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睛，司醉蓝不明所以，“霜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周围，又问了句，“这是哪里？这不是我在疗养院的房间啊。”


    听她这么说，云霜愣了几秒，她妈似乎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割腕和半夜去湖边的事了。


    喉咙莫名有些发闷，深吸一口气，稍平复了下心情后，云霜拉开椅子坐在床边，轻声问：“妈，你对你之前做过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吗？”


    闻言，司醉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事？”


    云霜抿了抿干涩的唇，视线往下，盯着她放在被子上那只被绷带缠绕住的左手。


    有些艰涩出声道：“您看看您的手。”


    手？


    司醉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结果便意外地瞧见自己手腕被缠了一圈白色绷带。


    这个地方受伤，格外叫人敏感。


    隐约猜到什么，司醉蓝心跳很快，双眸骤然惊恐，说话都渐渐有些不太利索了。


    “霜霜，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又做了……做了伤害自己的事？”


    问完，她也没等云霜给出回答，就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不会的，霜霜，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丢下你，难道……难道我又犯病了？”


    司醉蓝是不是犯病加，云霜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自从她发现楚明珠那边对她妈的药动过手脚后，她这边就开始提防着了，在值得信赖医生的调养下，她妈郁抑症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


    像这种做出伤害自己行为的事，如果她是在一个轻度的病情下，是决计不会做的。


    更不会自己做了，结果事后毫无印象。


    为了能够更为细致地了解其中情况，她拉住司醉蓝的双手，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妈，您先别慌。”


    “您好好告诉我，我没去看你的这几天，你有见过什么人吗？接过什么电话？看到过，或者有听到什么不好的事吗？”


    在云霜轻柔的语气下，司醉蓝的情绪终于不再焦灼，但她却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云霜，眼神里透着茫然，无辜和不解。


    许久，她轻轻动了动嘴皮，“没有。”


    “霜霜，我就是和之前一样，白天无聊的时候就看书，给你和夏夏织冬天的毛衣，还有就是和晓月出去逛逛，没什么不一样的啊。”


    说到最后，司醉蓝自己都很疑惑。


    她最近心情很好啊，并没有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既如此，她又怎么会……自杀？


    云霜仔细地观察了下司醉蓝的神情，并未发现她有刻意隐瞒什么。


    她将这些话缓缓说出来时，完全是一个回忆状态，且说出来的每一个声调，都是轻松平和。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母女俩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一道敲门声，云霜扭头看去，“请进。”


    这个时间点，她以为是小姨又来送晚饭了。


    却没料想，让对方进来后，门开映入眼帘的是梁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明明两人也就只有一天一夜没见，可再次看到西装革履的他，云霜却有恍然如世的感觉。


    呼吸有那么一瞬因为他的骤然出现屏住。


    她扫过他手里抱着的鲜花和礼盒，面颊微微发热，“你怎么来了？”


    相较于她，梁确显然自在更多。


    漆黑的眸落到司醉蓝病态却又有几分敌对的脸上，他轻轻一笑，“我来看看阿姨。”


    他的态度，非常的谦和，就是日常生活里晚辈看望长辈的一个姿态。


    和上回到医院看望司醉蓝，完全是两模两样。


    对他此番表现，司醉蓝也略有几分诧异。


    但她没表现出来，出于礼貌，她并未让人在门口久站，而是礼貌道：“谢谢，进来坐吧。”


    梁确没客气，迈着大步向前，将怀里的康乃馨放到了司醉蓝床头，手里的礼盒则放在地上。


    等他转身，云霜打算招呼着给他倒杯水喝时，他手往她身前一伸，嘴角噙着抹淡笑。


    “这是你的。”


    他递过来的是很小一束，也可以说几乎是由几株组成，是看着很有生命力的风铃花。


    从小到大，云霜被人送花的经历不多。


    几乎都是家人，朋友，患者，这种男性送她花，且这个人还是梁确。


    她还怪觉震撼的。


    从她认识梁确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他大方，而对他大方的认知，源于他能帮她出手解决很多大事，甚至两人在一起后，他还给了她一张可以无限额度刷的黑卡，他能对这些事大方，但不会有什么耐心为对方挑选一件礼物。


    可眼下，他给她买了一束花。


    她久久不接，梁确以为她这是嫌花太少了。


    随口解释了一句，“当时抱不下，看着风铃顺眼，就让店里老板打包了几朵。”


    居然还有这个原因。


    云霜心口一动，发现内心深处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胡乱地窜动起来。


    眼睫轻动，她伸手接过，“谢谢。”


    没瞧见她脸上现出什么高兴雀跃的情绪，梁确在心里轻啧一声。


    看来，他下次得买一束大到她抱不下的花。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司醉蓝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以前，她只觉得梁确对女儿没感情，一时兴起，玩玩心态罢了，可如今，她却在梁确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自己女儿的温柔和喜欢。


    而女儿，似乎也打开了心，在慢慢接纳。


    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她竟不知是好是坏。


    梁确刚落地京北就来医院，一是为了探望司醉蓝，二则是想当面问问司醉蓝对当晚所做之事是否有印象，如若在她这得到了“没印象”三字，那他这边，可就能明确地知道她是不是被人催眠了。


    知道他来意，云霜面色凝重给了他回答。


    “我妈不清楚为什么会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