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的话，不无道理。


    云霜当然考虑过有这种可能。


    但她一头扎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只能赌。


    赌梁确对家里联姻安排的抵触，赌他在之后的相处里，对自己产生好感。


    *


    两天后，云霜去尚美办理离职手续时，被楚明珠约到了咖啡馆。


    女人一如十年前那样，精致妆容的脸上，是藏匿不住的鄙夷。


    她轻抿一口黑咖，开门见山。


    “开个价吧。”


    云霜装傻，“什么价？”


    楚明珠冷笑，“离开梁确的价格。”


    “办不到。”


    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楚明珠一脸愠怒，将杯子重重放在杯盘上，她咬牙提醒。


    “云小姐，我劝你想明白再回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那坐在轮椅上的妈考虑这下半生该怎么过！”


    这不是提醒，而是威胁。


    “轮椅”两字，更是异常的刺耳。


    盯着对面那张精致怒容，云霜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然攥紧成拳，但面上，她并不表现丝毫。


    唇角弯笑，“楚女士，你大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得住梁确的怒火。”


    威胁反被恐吓。


    楚明珠错愕的同时，是恼羞成怒。


    “云霜，阿确和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难不成以为，他会为了你，和我们江家作对吗？”


    云霜歪了歪头，故作有恃无恐。


    “那要不然呢。”


    四目相对，楚明珠在她眼里看到了挑衅。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眼前的云霜，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脆弱的小女孩。


    如今的她，早已长出锋利的爪牙，她开始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为自己寻到一棵大树庇佑。


    事情最终聊崩。


    和楚明珠分开后，云霜本欲去趟小姨家，却在等车期间，被梁确的母亲找上。


    重回咖啡店，温婉端庄的女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云小姐，明天，我儿子会和江舒楹订婚，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我儿子。”


    对面不威自怒，但云霜并未表现丝毫的怯懦，相反，她莞尔一笑，语气平静。


    “梁确明天订婚这事，他本人知道吗？”


    被反问，温华黎面色陡然一沉，“云小姐，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言下之意，别给脸不要脸。


    云霜笑着，仍旧不为所动。


    见状，温华黎的眉心越蹙越紧，沉默了两秒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推到云霜身前，冷漠道：“这里是一千万，够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云霜轻挑了下眼尾，一言不发。


    落在温华黎眼里，就是嫌少，一时间，她看云霜的眼神愈发不悦。


    “云小姐，做人不要太贪心，一千万不少了，你只需从此离开我儿子，就能拿到，说句难听的，这是你当医生一辈子都拿不到的钱。”


    云霜置若罔闻，垂眸盯着桌面上那张薄薄支票，她倏地一笑。


    “没想到，梁确在您心里只值一千万呢。”


    温华黎瞳眸骤缩，“你！”


    云霜浅浅一笑，“梁确在您心里不值钱，但在我这里却是无价之宝。”


    “温女士，您请回吧，我和他的感情不售卖。”


    温华黎自诩自己处理外头贪财的女人，多少算是游刃有余了，但她没想到，碰到云霜，竟有了人生中的滑铁卢。


    油盐不进！


    怒气上涌，温华黎胸口被气得起起伏伏。


    “云霜，你该有自知之明，梁家不是你能攀得上的，就算你留在我儿子身边，也就只能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既如此，何不趁着自己年轻，为自己寻一条光明大道呢。”


    云霜笑得无懈可击，情话张口就来。


    “梁确就是我的光明大道。”


    温华黎最后是被气走的。


    厉害的角色，她见过不少，但云霜这种玩视而不见软刀子的，她还是头回见。


    云霜不简单，这让她愈坚信，此人留不得。


    待人离去后，云霜第一时间给梁确发去信息。


    【云霜】：梁先生，听说你明天要和江舒楹订婚，真假？


    这会儿的梁确，正跟赵盛在蒋随的酒庄挑酒，嫌打字麻烦，他懒洋洋姿态去了条语音。


    “扯什么鬼？”


    收到回复，云霜唇角上扬，继续敲字，【刚才，你母亲想用一千万买我离开你。】


    【梁确】：你答应了？


    【云霜】：我跟她说，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这话，是云霜刻意发过去的。


    她现在正式向江舒楹母女宣战了，几乎是背水一战，而这一战，关键在梁确这。


    只有他对自己上心，为自己所用，她才能真的扭转局势，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


    所以，钓一钓，撩一撩，还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证明，这一招，挺奏效。


    “嘴这么甜，想挨亲？”


    男人这条语音，是带着含混的笑意发来的。


    寻常女人听了，大概率会脸红心跳。


    但云霜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故意隔了五分钟，她才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地下酒庄，赵盛听完梁确那话，直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咦咦咦，肉麻死了。”


    大背头的蒋随听到，也是一脸嫌弃。


    “这么想亲人家，你还搁我这挑什么酒啊，直接滚蛋亲你那霜宝贝去。”


    面对两人调侃，梁确直接一人一脚。


    被踹后，蒋随开始认真脸，“阿确，我听阿盛说你是因为她能让你睡着觉，才提出交往的，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真对她上心了？”


    手机在手里旋转把玩，男人五官深邃的脸上，神情耐人寻味。


    “各取所需罢了。”


    *


    云霜本来要去小姨家的行程，最终被京北协和整形医院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在他们这个行业里，稍有点名气技术的医生离职，消息很快就会漫天飞。


    一个下午，她已经接了好几通电话。


    最终，还是选择了协和这家公立医院。


    原因简单。


    短时间内，江舒楹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和HR的曹主任聊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正好，橘黄和橙红在天际相得益彰，好久没看过这样的美景了，云霜摸出手机，正打算记录下这一幕，手机铃声骤响。


    电话是表妹杨绿夏打来的。


    女生带着哭腔，“姐，你快来医院吧，你家着火了，我妈和你妈都受伤了，人到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