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云霜冲进屋内，看到的画面，是头发半白的女人跌倒在地。


    一旁，侧倒在地上的轮椅，两个轮子还在打滑转，发出刺耳的声响。


    见司醉蓝企图爬起来，云霜心疼死了。


    眸色含忧，她一脸紧张地上前去检查她的手和胳膊，“妈，你有没有受伤？”


    话刚问出，地上的女人猛地抬头。


    一双眼通红，几乎是近乎癫狂地瞪着她，“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去报仇的！”


    闻言，云霜检查她胳膊肘的手骤然顿住。


    果不其然，云肃华那王八蛋又来骚扰她妈了。


    但她没给自己太多时间露馅。


    垂眸一瞬，很快便整理好心情。


    唇瓣轻动，她继续去扶她。


    “妈，你说什么呢，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不作数，来，我们先起来，好不……”


    话未来得及说完，耳边一阵凌厉的风晃过。


    紧接着，是“啪”一声巨响。


    脸被扇偏那刻，云霜眸中闪过不可思议。


    短短几秒里，她的脸是麻，心却是毫无波澜，她甚至很冷静地去揉司醉蓝的手。


    “妈，你疼不疼？”


    只是，她才刚碰上司醉蓝的手，就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开，女人气得胸脯起伏，话也是嘶哑地吼出来的，“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不要去招惹他们！”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话！！”


    “云霜，霜霜，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很乖的，你为什么……咳咳，你为什么要这么执拗！”


    为什么这么执拗？


    云霜眸中噙着一层水雾同她对视。


    紧绷的唇有苦难言。


    她不答，司醉蓝的火气越大。


    容貌姣好却不复年轻的脸蛋近乎狰狞，蜿蜒着伤疤的一双手也在不停地往她肩上推搡。


    “你回答啊！你回答我啊！”


    屋内动静极大，楼梯间，司青颖老远就听到声音了，三步做两步地往楼上赶。


    抵达屋内，瞧见地板上红了眼的一双母女，她那双美眸骤然放大。


    “姐，霜霜，你们这是干嘛啊！”


    她边说，边要去扶司醉蓝。


    她想扶，但司醉蓝却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司醉蓝狠狠瞪着云霜，苍夷的心在滴血，“我不许你再去招惹他们，你听到了没有！”


    云霜视线僵直下垂，并不作答。


    等了几秒没等到答案，司醉蓝红着眼，颤抖着唇，扬手又要往她脸上扇。


    这回，好在有司青颖在场，及时阻止了。


    今年刚四十岁的司青颖蹙眉大喊。


    “姐，你这是做什么，霜霜可是你亲闺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对她动过手，别犯糊涂！”


    司青颖这话，瞬间让云霜红了眼眶。


    是啊，从小到大，司醉蓝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什么时候对她动手过。


    可刚才那巴掌呼下来，却是那般的毫不留情。


    她心里有数。


    这回，她把她给气惨了。


    不然，她不会气到扇她巴掌。


    可这件事，她既然做了，就不会回头。


    眼睫轻煽，云霜缓缓抬头看向眼前愤怒至极的女人，轻声道：“妈，你误会了。”


    “我和梁确是真心相爱的，并不是因为云肃华和那对母女，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这话说出口，司醉蓝气得眼眶里红血丝遍布，司青颖则是一脸诧异和不知所措。


    司醉蓝捶腿，“你是不是想我死！”


    司青颖一边阻止，一边慌张地问云霜，“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梁确在一起，外界不是在传梁家和江家在商议联姻事宜吗？”


    这种时候，云霜去哪还有心思回答司青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劝司醉蓝。


    “妈，你别这样。”


    “我的人生，我会负责的。”


    “我真的没想去招惹那些恶人。”


    可就算她说再多，换来的，只有司醉蓝嘶哑破声的一声吼，“滚！滚出去！！你给我滚！！！”


    “我不想看到你，出去！滚出去！！”


    早上出门前，司醉蓝还在交代自己上班要带伞，还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她每天早上必须得喝一杯牛奶，可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她就恨不得和她断绝关系，面对此种情形，云霜心口骤疼。


    她企图倾身过去抱抱她。


    可才刚有动作，跌倒在地，双腿毫无知觉的司醉蓝，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她瞪着眼，咬着牙威胁。


    “你滚不滚！”


    她扇自己巴掌，云霜最多是委屈。


    可现在，她自己扇自己，云霜心疼的同时，更多是无措。


    在小姨司青颖的眼神示意下，她落寞地从地上爬起来，沙哑发抖的声线里带着某种妥协。


    “好，妈，我滚，你别再伤害自己。”


    司醉蓝手指着门口，“滚！”


    司青颖给云霜使眼色，“霜霜，你先出去，你妈妈这边，我今晚会留在这照顾，你别担心。”


    最后离开时，云霜不舍地看了司醉蓝一眼又一眼，司青颖注意到，她眼眶下含有心疼泪痕。


    出了单元楼，云霜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心不在焉的，仰头看着自家屋内溢出的灯光，她眼眶热了又热，对不起，妈妈，我想保护你，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人牺牲，我希望是我为你撑起一片天。


    抬步向前，走了还没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特别提示音，【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出来。】


    信息是梁确发来的。


    男人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云霜清楚，他那边八成又是睡不着觉了，需要个陪睡。


    三分钟后，云霜抵达小区门口。


    抬眼看去，赫然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不想遇到熟人，云霜麻溜上车。


    上车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下巴就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给抬起了。


    车内顶光灯下，她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显目。


    男人懒洋洋挑了下眉，“谁打的？”


    云霜一脸平静，“我妈。”


    梁确唇角勾起浅薄弧度，“啧”一声后，他嗤笑做评，“心真狠。”


    云霜，“……”


    车子还未启动，男人将手收回，恣意散漫地往椅背里靠，一脸玩味地睨着她，“你现在无家可归了，怪可怜的，跟我走吧。”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不到两秒，这辆贵车远离老破小小区。


    车身匀速向前时，男人懒洋洋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听人说，你被停职了。”


    云霜没作声。


    见状，梁确脸上玩味神情愈深。


    轻扯衬衫领口时，他舌尖轻抵一侧脸颊，“要我打个招呼吗？”


    “不用。”云霜视线不离手机屏幕。


    她现在出来已经快十分钟了，但司醉蓝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这是以往不曾有的。


    男人挑眉，“不用？”


    云霜偏头看他，吁了口气说，“我本来就打算辞职，不需要再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