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牌桌子的事情，林沐雨不清楚，可是封沛云却是手拿把掐的。封沛云先是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让人去放，自己解着袖口的扣子向林沐雨走过来，他在林沐雨的身边站定，弯着腰看了看林沐雨的牌。


    果然和香兰夫人说的一样，这牌啊，手气臭得很。


    “封先生再不来啊，你的太太可就要哭了，就要把你的家产给败光了。”


    封沛云听了这话只是笑：“输了多少了就要动到我的家产了，那还不太能够的，要是沐雨输光了，我就再去赚就好了。”


    “哎呀你看看，香兰夫人啊你真是好眼光好福气，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这么个如意郎君。恐怕整个南城都找不到一个能这样对自己太太说话的人了，沐雨啊，你可是个享福的命。”


    林沐雨被这些寒暄弄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要往哪里放了，慌乱之间，她不小心又碰倒了一张牌，那是人人都能看见的二饼了。要这张牌的人捂着嘴偷笑，就等着林沐雨快快打出这张牌。


    催促的声音起来了：“沐雨啊，你是出了这张二饼吗，你要出啊就快快出呀，别让我们等着了。”


    “别出那张，别让她赢去了！”


    哄笑声中，林沐雨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出这张牌还是不该出这张牌了。她的手慌乱地颤抖着，被封沛云按住。


    封沛云的声音有着笃定，他带着林沐雨的手去敲下了另一张牌：“二饼我们先存一存，先留着。”


    封沛云是会打牌的，林沐雨转头看着封沛云，她心中的慌乱被抚平，安定了不少。她要起身，给封沛云留下位子，但是封沛云却趁着这时候坐下来，也将林沐雨一把拉在他的腿上，陪着他一同打牌。


    “你走什么，还是你来打，我陪你。”封沛云的身子就如此贴着林沐雨，只要封沛云靠前，他的胸膛就能贴着林沐雨的背脊，馨香满怀。


    又是一声哄笑，林沐雨彻底红了个脸，也不敢再在众人面前说什么逃避什么了。他们在旁人的眼中，是一对璧人，是恩爱的新婚燕尔。林沐雨和封沛云约定好了的，他们在外头要让人看不出破绽，是要演戏的，如今这样的一出戏，能让自己的母亲打消疑虑，实在是一举两得。


    这样的演戏还很轻松，至少林沐雨只需要坐着，看着封沛云同人打牌就好了。


    看起来牌都是林沐雨自己打出去的，但是林沐雨根本就未思索未决断，都是封沛云在旁边为她筹谋，为她决定打出去哪一张牌。说来也奇怪，不过就是寻常的牌，林沐雨总是输的，可是那些牌张，到了封沛云的手中就如同施展了魔法一般，别人要的牌个个都不在封沛云的手中，封沛云想要的牌，别人怎么都摸不到。


    天胡的都有，封沛云随手一抓，一摊牌，便要林沐雨伸出手来让别人拿钱。这些都还算是小事了，清一色的，小七对的这些难凑上的牌，封沛云更是信手拈来。


    若不是林沐雨就在封沛云的身边，她都要怀疑封沛云是不是做了什么小动作。


    一场牌局，封沛云将林沐雨方才输的都拿了回来，结束的时候清算，得来的钱还能够给林沐雨再打一对金镯子了。


    林沐雨的眼里终于有些开心了，她被封沛云拉着手，她开心地踮着脚尖往前走，也回过头看着封沛云：“你怎么这样厉害的，方才我输的时候，心都慌乱了许多呢。”


    “你今天心情不好。”封沛云的手被林沐雨往前拉着，他任由林沐雨往前走，因为他这一句话，林沐雨站住了脚。


    “没有啊，我心情很好。”林沐雨摇摇头，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自己说出来都不信，怎么能让封沛云相信呢？


    封沛云站住了脚步：“这里没有旁人在，你也不用演戏，有什么话还不能说吗？”


    “是你今日去同学聚会不开心吗？”


    林沐雨沉默了。


    封沛云一语就猜中了，看着如此沉默的林沐雨，封沛云猜中了个大概。他上前，喊了一声林沐雨的名字。


    “同学聚会，他给许多人都写了信，旁人都知道他的消息。他过得很好，至少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只是...”


    “只是他不给你写信，只是他忘了你，你心中难过。”封沛云将林沐雨没说完的话给说完了，都不用林沐雨说，能让林沐雨如此难过的，除了那个混球还能有谁呢。


    他在牌桌子上，他只看向了林沐雨一眼就知道了林沐雨状态不对，但是众人面前他不多问，只在这时候才问一句话。他在牌桌子上尽心讨好了林沐雨，他终于看到了林沐雨一点开怀的面庞，可是林沐雨又为了那个人，为了一个字陷入深渊之中。


    就那样喜欢程远洋吗？


    封沛云沉默不语，黑夜恰好可以将他吞没，让他的那些几近失控了的情绪掩盖下去。他没再往前走，他看着林沐雨心神难安地往前走了很远的距离，他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看着林沐雨慢慢离开自己，身影也慢慢变成小小的一点，他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车。司机看到了林沐雨走远，在身后问封沛云：“先生不去追吗，太太走了许久，这天色这样黑，太太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呢？”


    有危险怎么办呢，程远洋会来救她吗？


    当然不会，程远洋都不在林沐雨的身边，若是此刻站在林沐雨身边的是程远洋呢，若是程远洋上前去，林沐雨是不是会更开心，她的那些阴霾是不是就都会消散了呢？


    还说什么程远洋是林沐雨的太阳呢，哪里有太阳只照耀了片刻，而后都是阴霾，都是灼痛。在那个雨夜里丢弃林沐雨的人是程远洋，是抛弃了林沐雨执着去留洋的程远洋，是花了许多的钱的程远洋。


    封沛云从来都没有对林沐雨这样过，可是林沐雨的眼中偏偏只有程远洋。


    这是什么道理。


    封沛云很想要赌气，很想要不去接林沐雨，反正林沐雨心里头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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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


    车灯光亮照耀着前路，林沐雨转过身来，看到了封沛云坐在车中，歪着头从车窗中看过来，风吹拂过封沛云的脸，林沐雨这才瞧清楚了，封沛云没有穿上西装外套，他只穿着一身白衬衫，袖子还是挽起来的，方才打过牌，没有放下来。


    林沐雨低头，看着车来到自己的面前。她看到封沛云阴沉着的脸，封沛云只有在心情不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挂着脸，她将自己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的关心话语咽下去了，她本来想问封沛云冷不冷，刚才封沛云就这样陪她走了一段路，可是眼下，这些话不太适合问出口了。


    她想自己还是不能太过任性，她刚才就应该和封沛云一起上车，她提议着什么一起散步呢，这下又把封沛云弄得不高兴了。


    “不上车吗？”封沛云问。


    封沛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没有坐在后头，这就是又在和林沐雨生气。林沐雨打开了后座的门，坐进车里的时候还小心观察着封沛云的脸，她在担心封沛云是不是还在生气。


    封沛云完全注意到了林沐雨的动作，他不喜欢林沐雨这样看他的眼色，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有了些缓和，方才的那些欢乐还印在封沛云的心中，他和林沐雨的距离好不容易拉近，可是转眼间又回到了从前。


    他索性更要捉弄捉弄林沐雨。


    他不耐烦地解了解自己的扣子，扯开了好大的一片领口，他从镜子中看到了林沐雨坐在后头紧紧抓住了车门，再也不敢乱动的样子，封沛云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气林沐雨果然就和他心中想的一样，林沐雨惧怕他，林沐雨方才都是在演戏，林沐雨对他只有那些假意，林沐雨不把他放在心上。


    车里太闷了，他摇下车窗，看着外头闪过的霓虹。


    真是一场煎熬的回程，两个人都是。


    林沐雨想要快些逃离，她下了车就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子，她推开了客厅的大门，她只需要再快些，上了楼梯拐个弯，她就可以甩开封沛云了。


    可是她身后的脚步声，怎么甩都甩不掉。


    封沛云的腿长，在林沐雨拧开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握住了林沐雨的手，他追上了林沐雨，把人带到了屋中去。


    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林沐雨的心咚咚乱跳，她想要去摸开关，她想要开灯，但是她的手乱摸，只能摸到封沛云的胸膛。


    “封沛云，我想开灯。”


    “林沐雨，”封沛云的脸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眸子，隐隐散着幽光，像是一头捕食猎物的狼，只要开口就能咬死猎物，封沛云说，“你能不能，别想别人？”


    “什么？”


    封沛云逼近，这一回他眼睛里头的明亮要照耀着整间屋子了，他再次说：“林沐雨，可不可不要想着他，不要再念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封沛云的话，林沐雨本来紧张的心，忽然放松，安稳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