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响了。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归于沉寂。


    叶锦书此刻还站在楼梯上，看不清门口的情况，但他能够看到赵树军的背影，因为开枪的后坐力往后又退了两步。


    赵树军竟然对冉季开枪了！


    叶锦书的心跳骤停，失声喊出来：“小季！”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从门口冲了进来，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赵树军的跟前。


    赵树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手肘下方便遭到重击，右手脱力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对这把枪的掌控。


    不！赵树军在心底绝望地呐喊，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现在又要失去了吗？


    可再想要握紧已经来不及了。


    嗒啦——


    手枪落在瓷砖上，赵树军仿佛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脏重重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来不及伤感，因为下一秒手腕已经被一只大手握住反掰到身后，身体也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摔趴在地，脸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斜方肌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


    “嗬啊！”赵树军发出一声惨叫。


    叶锦书冲下楼，冉季已经制服了赵树军，单手将他的右手反掰在伸手，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将他压在身下。


    冉季的右手还握着枪，保险已经关闭，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利用枪口恫吓赵树军，而是小心地把枪口指向旁边没人的方向，他俯下身，有些急切地在赵树军耳边说：“我知道你买|枪不是想要做坏事！你没有想要伤害别人！你只是因为喜欢想要收藏，但这样做是违法的，你不要抵抗，不要一错再错了！”


    赵树军停下了挣扎，叶锦书趁机掏出手铐，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将他铐住，一抬眼，就看到听见枪声朝这边跑来的两个国安警察，见他们已经把嫌犯制服，远远的便停下了脚步，和叶锦书打了个照面，又识趣地退开了。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梁主任带着保安姗姗来迟，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见他们已经控制住了赵树军，张口就朝赵树军骂道：“你跑、你跑什么跑！就你那瘸腿、还、还跑得掉吗？”


    这话实在刺耳，被压在身下的赵树军又挣扎了两下，冉季也听不下去，回过头去瞪梁主任。


    梁主任被惊出一身冷汗，悻悻住了口，这位小警官虽然看上去年轻，但生得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一拳就能把自己揍得嵌进墙壁里，梁主任扯了扯嘴角，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赵树军的室友也跟着追了出来，看到被警察制服的赵树军和落在地上的枪，一时也有些接受不了：“阿军……你……你真的有枪？”


    听到室友的声音，赵树军后背一僵，迟疑着扭过头，可惜这个角度看不见身后的室友，但他也没有强求，很快又回过头。


    稍微代入一下室友的立场，除了震惊，更多的应该厌恶和恐惧吧，和一个持枪的歹徒共处一室，真是晦气死了。赵树军自嘲地想着。


    “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阿军，阿军他只是喜欢这些东西，他没有想要用这个去伤人啊！”


    赵树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室友竟然是在替自己说话。


    脚步声从后面靠近，叶锦书喝住他：“别过来！”又戴上手套，捡起地上的手枪，退膛，取下弹夹，把子弹倒进物证袋里，再把枪和弹夹也一起放进了物证袋里，又指了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吩咐身后的梁主任，“梁主任，这个监控，让保卫科拷一份给我。”


    “嗳！好——”梁主任答应完，偏头对保安说话时又变了一张脸，低声命令道，“听到没，快通知监控室的人拷贝一份给叶警官！”


    “噢！明白！”保安立马按住对讲机朝那头喊话，“A2栋一楼入口的监控，刚才的，拷一份出来送过来。”


    梁主任见危机解除了，搓着手走到叶锦书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叶警官，这个，这个可是他个人行为，和我们广惠科技可没有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我们自会查证……”


    叶锦书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树军的室友就插话进来：“警官！阿军平时从来没有用过这把枪，我们都可以作证的！他绝对没有用这把枪做坏事！”


    “你少插嘴！”梁主任提高了音量。


    十九岁的大男孩，面对警察和摆在面前的铁证，却选择了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室友，他红了眼眶，面对呵斥自己的主任，他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选择忍气吞声，而是继续替赵树军争辩：“警官！请你们相信我！不止是我，不信你们问我们寝室的其他人，他们也都可以作证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


    “好了，放心吧，我们把赵树军带回局里，一定会向他问清楚，至于你们提供的证词和态度，我们也已经很清楚了。”叶锦书眨了下眼，是让他安心的意思。


    *


    冉季把赵树军押上车，很快保卫科也送来了拷贝好的监控录像，叶锦书接过U盘，道了谢，叮嘱梁主任务必“管好大家的嘴”。


    梁主任连忙点头哈腰应承着，目送叶锦书朝着停在对面车位上的黑色别克走去。


    叶锦书走到黑色别克车旁，轻轻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是两张略有印象的国安警察的脸。


    叶锦书面带微笑：“哟，你们好呀！”


    两人盯着叶锦书，脸上带着几分跟踪被发现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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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既然你们有空，反正也‘顺路’，来个人帮我们押解嫌犯吧，或者帮忙开车也行，谢啦！”


    *


    赵树军没有反抗，只是刚才听到室友为自己求情后就一直在落泪，他的手铐改铐到了前面，双手放在大腿上，任由眼泪往下流，冉季抽了纸巾递给他，让他擦眼泪。


    赵树军有些茫然地看向冉季，但还是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泪，他犹豫着开口问冉季：“警官，我这个……能不通知家里人吗？”


    这话狠狠戳在了冉季的心窝上，他想到了季雨薇，想到了冉鸣川，想到了那个他身份不明但一定十恶不赦的亲爹，鼻尖隐隐也跟着有些发酸。


    “对不起……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冉季哽咽道。


    没有想到警察会向自己道歉，还让警官愧疚到哽咽，赵树军受宠若惊，连忙说：“我才是对不起！给你们添乱了！对不起！警官，刚才我太害怕了，才朝你开……”


    “嘘！”冉季打断他，认真道，“刚才是枪走火了，对吧。”


    赵树军楞在原地，此刻车里只有他的冉季，而刚才两人拔枪对峙，究竟是什么情况，两人彼此心里最是清楚。


    这位警官，刚才是给他递台阶来了。


    “为什么……”


    冉季压低了音量：“非法持有枪支，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持枪拒捕，就不是这个量刑了……我知道，刚才是因为枪支规格不达标，才导致了擦枪走火，你无意开枪伤人……”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树军那一侧的车门和驾驶座的车门同时被拉开。


    赵树军吓得一抖，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叶锦书站在门外，对后座的两人挥了挥手，说：“你俩挤一挤，给我腾个地儿！”


    赵树军和冉季都听话地往里挪了挪，冉季这才看到坐上驾驶座的男人穿着蓝色制式衬衣，臂章上赫然是“国安”。


    冉季的心跳骤然加速，转头看向叶锦书，叶锦书也坐了上来，关上了车门，在这个密闭的车厢里，自己和叶锦书中间夹着嫌犯，在前面开车的，竟然是国安警察。


    冉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呼吸越来越重，身体也因为紧张变得僵硬起来。


    叶锦书却像个无事人，拉起赵树军肩膀旁的安全带递了过来，见冉季没反应，叶锦书叫了他一声：“小季。”


    冉季猛地回过神，接过安全带，从赵树军面前拉过，扣在了座椅缝隙间的卡扣里。


    “咔哒”一声，强行把冉季的思绪拉了回来。


    “去哪儿？”扶着方向盘的国安警察没好气地问。


    叶锦书也扣上安全带，笑嘻嘻地回答：“滨海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