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晚安,多戈
作品:《死对头竟是雄虫》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很多遗憾。」
「当然,放在这个时代,我该说虫。」
亚雌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随着外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伸手抓住床头的水果刀——那还是莫莱德上次来留下的。
他紧张地盯着门,屏住呼吸。
然而许久,许久也没有虫进来。
「我总是想着,如果我没有来过,如果我没有怂恿他更换研究课题,如果我让他当年就那么和莫莱德一起走,如果、如果……」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害怕的睡不着。病房里没有时钟,只有护士来叫时才能估算一个大概的点。现在,他只能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外面漆黑一片。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实在熬不住了,便将床头灯点开,摸了没看完的书,心不在焉的一页一页翻看。
「致维里尔.科勒什,我所崇拜的光,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挚友——」
「时光荏苒,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许久许久,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次房间门被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维里尔和莫莱德的。
他们从不会这个时间来找他。
出事了……吗?
「我今天又看到了你,或者说,是你最后培育出来的终号。哪怕早就知道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依旧会恍惚。」
「你们长得好像,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就好像这几十年的时光没能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乍一打眼,我以为你回来了。」
克里兹.梅的话让他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关于克隆与基因编辑的事情泄露了。
一定是这样的。
莫莱德含糊的态度进一步作证了他的猜测。
那外面来的虫是谁?是来抓他的吗?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又为什么能闯进法耶兹家族的私人医院?
他知道,那些虫仍然在外边。
可关于这件事,他们谁都没有给他解释。
「不怕你嘲笑,说句实话,虽然一直在后悔,但这是最后悔的一次。我真的后悔了,后悔我当年没选学历史。」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发现这个秘密的,就是法耶兹。
这个时候,法耶兹的歌戈尔还活着。
那是莫莱德的生父。
那莫莱德为什么来,就很明晰了。
所以他说,我们再喝点饮料吧。
「我现在站在窗边,这里是26层,很高。」
「从这里跳下去,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亚雌,一定没有生还的风险。」
他从没喝醉,气泡水怎么可能喝醉呢?
他只想最后再抱一次他们,再感受一次他们的体温,喊一次他们的名字。
「莫莱德,我的好朋友。」
他被冷风吹的直打喷嚏。低头向下望,黑漆漆的,像一口巨渊,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他不想莫莱德难办。
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远。
莫莱德也不该为他难办。
死亡才是罪人应得的结局。
「我也得先你走一步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比你大的多,先走一步不稀奇。」
「就是有点可惜。」
“说好了要一起建立自由党,要把自由带给大家,要做天底下最自由自在的人。”
亚雌垂眸,轻笑:“我也得失约了。”
“维里……”
他闭上眼,从高楼一跃而下。
我来找你了。
多戈掉在花丛里,他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纯白的木槿。
莫莱德挤开一众虫赶过去时,亚雌的身躯还有些许温热的体温。虫族、或者说末伽后裔,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亚雌,他们的身体强度也比一般人类要强。
所以他才还能最后一次看到多戈的脸。
那张面带微笑的脸。
多戈总喜欢笑,但这些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沉重,所以多戈也渐渐不笑了。
莫莱德抬手擦去亚雌眼角尚未流出的泪。
他想,这下,多戈可以一直微笑了。
可是为什么……
围观的虫群开始骚动:“真有虫跳楼吗?”
“跳了,已经死了。”
“雌虫?”
“亚雌。”
“没看到光点啊,看来赞德尔不要。不过也是,这年头亚雌那么柔弱……”
“——怎么配上追求英勇的追随之路呢?”
雌虫哽咽起来,他跪伏在好友的尸体上,双手抱着多戈肉血模糊的后背,无声落泪。
为什么,追随之路不要他?
地下多冷啊,怎么能让多戈去那里?
“他哪里差了。”
莫莱德抱紧了好友。
“他不比那些雌虫差,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你不知道他多有担当有多天才。我们当年造出了多少东西,更正了多少错误的结论,研究出了多么伟大的成果……”
“赞德尔!”
他双目猩红向天怒吼。
“我让你带他走你听得见吗!多戈.温德姆从来都不差!我让你带他走、带他上追随之路你听到了吗——”
“赞德尔!”
“带他走!别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下!”
可赞德尔不会回答他。
已经陨落的虫神不能回答他。
多戈的身躯在他怀中渐渐冰凉。
这下,天上、地下、世间,他们三个便彻底分开了。
莫莱德从未怀疑过维里尔不被征召到追随之路,因为维里尔值得。莫莱德曾经也从未怀疑过多戈会不被征召到追随之路,要知道亚雌虽然被征召的少,但终究都还有,而那些被征召的,多戈比他们更优秀。
但他现在开始质疑了。
或者说痛恨了。
他恨赞德尔眼瞎,恨赞德尔不识好歹。
他更恨这世道,痛恨世间的贪婪。
一项伟大的研究怎么都不会有错。
错的只是使用它、偷窥它的虫和人。
一己之私欲。
染黑了这门技术,逼死了他的挚友,玷污了他们毕生的心血。
“莫莱德少爷。”这时楼上的保镖也得知骚动赶了下来,他们赶紧给莫莱德披上外套,“请松手,天气寒冷,小心弄脏您的衣服。”
“滚。”
对莫莱德来讲,他们的出现本就让他心情差劲,再一开口,更是火上浇油。
“我让你们滚!滚回歌戈尔面前,告诉他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滚!滚啊——”
他抱着多戈的尸体,痛哭流涕。
克里兹就站在远方。
……
虫族历44369年8月23日,换算成帝国黄历,七月初一,青龙值神,冲马煞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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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殓、宜祭祀、宜安葬。
本来上周就该走的,结果出了多戈的事情,他们不得不多在虫族停了一周。
克里兹将纸钱丢进火堆,看它们燃烧殆尽。
这里是郊区的墓园,多戈就被葬在这里。他的墓上摆着新鲜的花束和水果,是早上的时候莫莱德带着赛提斯留下的。
“本来这次过来,陆川托我去看一下莱利,我才带了点纸钱。”他一边用木棍搅着纸灰,一边喃喃道,“结果没想到,刚给他烧完,这边扭头你也用上了。”
“没去你们那边天上的追随之路的话,不介意,可以再往深了走走,地底下有我们赤色人的地府,这些钱在地府能用。”
“他们要是问你一个虫族人为什么到地府来,你就报克里兹.梅的名字,底下有我好多叔叔阿姨,他们肯定还记得我,会照顾你的。”
多戈.温德姆的墓碑没有照片,也没写名字。莫莱德本来是想的,但第一块墓碑才立起来,附近就有虫晃悠,有一天还掀了多戈的墓——幸好当初还在停灵,里面是空的。
于是莫莱德只能另找地方,换了无字碑。
克里兹不喜欢虫族,因为他本来就是被虫族遗弃的,虫族的军雌又杀了他那么多亲人,所以他一点也不喜欢虫族。
小时候,他也曾饱含恶意的想,虫族那种乱七八糟又没脑子的种族还是趁早灭绝吧,让他们去玩那些雄尊雌卑,把自己玩灭绝吧。
可是……
“我不太懂生物,所以我理解不了你对维里尔的那种狂热。”他又烧了一沓纸钱,“但我能看出来,你确实很爱他们。”
“有你们在,虫族都好像不是虫族了。”
“果然,能活到现在这个时代,任何种族都有它的伟大之处……就好像是生命的奇迹一样,这是数字和智械永远理解不了的。”
他停顿了下。
“抱歉,多戈。”他说,“如果我再小心一点,没有因为觉得在军部所以放松警惕,让间谍把消息传出去,你可能就不用死了。”
他发现了有虫偷窥,但那种情况下,他只以为是哪个听到了动静、关心赛提斯情况的军雌来看看情况……因为上次见面,他们都知道「科勒因.伍兹」是赛提斯的雄主。
他没想到虫族的军队居然已经被渗透到这种地步,这在帝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君之德行,皎若明月,□□阳。君自视若尘芥,然在吾心,实仰若山岳。每念君之所为,虽未标奇于当世,然持心以正,待物以诚,此诚常人所难及也。”
“忆昔共语之时,君尝叹世事无常,前程渺邈。然,纵前路幽暗难测,亦当秉烛以行;纵需舍生取义,亦九死而未悔。此志此节,岂非巍巍乎天地?”
“今君骤别尘世,吾独临风怆然。若九天神明弗纳君魂,愿持此笺为引,邀游冥府。黄泉路寒,幽壤风冽,莫滞阴曹——但携吾语谒阎君:世有赤子,身卑,心耀。”
言毕,他又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离去。
风吹过墓地,卷起纸灰,撒向天空。
无名的石碑静静伫立,目送一个人走远。
几百年后,也许还会有一个名叫多戈.温德姆的学生和他的导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最初挖掘出两页手稿的坟墓,踩过被风侵蚀的无字碑,追寻先贤的痕迹。
然后,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重启。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这是最好的路。”
被牺牲者听命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