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提斯走出会面室，冲一众虫摇头。


    这位雄虫阁下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当年的事情在这位阁下看来，不过是在愤怒和恐惧支配下的信口胡言，他满心都是那名如今已经失宠的雌侍。至于他随手一指毁了谁，是故事里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不打两拳？”审讯官问，“他毁了你。”


    “我打不打都没所谓。”赛提斯看着玻璃对面惴惴不安的雄虫，“妨碍司法，诬告陷害……都会定罪，尤其被他诬告的是一名上将，情节极其恶劣。哪怕他是A级雄虫，这些重罪也不可能完全对冲抵消，你们不会放过他。”


    “我难得翻案，如果在这里打了他，和把新把柄递给你们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这些，赛提斯等待这些协会工作虫员表态。出乎意料的，他们居然什么都没说。


    他刚刚是在给他们下面子，没错吧？


    “你这攻击力不够。”带他来的看守嗤笑，“那些军雌和贵族骂的比你脏多了，哪里有这么拐弯抹角，就差动手了。”


    “既然从这里问不出来的话，我给秘书处打个申请，让但林秘书来一趟。再去联系律师和检察官和法官，把监控备份收拾出来吧。”


    监控？什么监控？


    “当年不是说坏了吗？”


    看守笑他天真：“主星的监控要是坏的那么容易，我们出警速度能有那么快？”


    上一秒干了下一秒协会执法员就上门。


    赛提斯对协会肮脏程度的认识再上一层。


    他栽的不冤。


    “现在什么都告诉我，以后你们办事会很难。”回到监牢前，军雌好心提醒，“我们不会领你们的情。”


    回应他的是亚雌的冷笑。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两天。


    这一天要见的虫不少，早上是亲朋，下午要会见律师和检察官，戴维身边的赫伽摩德好像也要过来一趟，听说还找了几名证虫。


    “哥，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赛弥亚才十岁出头，个子不高，和他说话都得踮脚仰头扒桌子，碧绿的大眼睛眨呀眨，还盛着幼崽独有的天真。


    见过赛弥亚的虫都说他和他哥赛提斯小时候一模一样，但赛提斯对此嗤之以鼻。他这个年纪已经一边和洛基加勒造天文望远镜一边进行战斗训练了，赛弥亚还在看漫画。


    连个运输舰都钻不进去，真丢他哥脸。


    他十岁都不知道翻了几家院士的墙了！


    “哥！”赛弥亚和他哥不是很熟，毕竟他破壳时他哥在打仗，他满月百日周岁时他哥还在打仗，他六岁时才第一次在家门口看见他哥——他哥还不敢进家门，还奇怪家里哪里来的幼崽，他们互相碰手加了光脑号才慢慢熟悉起来，结果下次他哥回来就被抓了。


    不管怎么说，赛弥亚都还是很崇拜也很喜欢他这个年少有为又长得帅气的亲哥的，不然也干不出想钻运输舰去找他的事。


    “我没事。”赛提斯叹息，“小雌父呢？”


    “莫尔哥还在医院里，他好像不是很想出院，让医生给他伪造病例，结果被克伦纳叔叔发现摁着揍了一顿，这下就不用伪造病例了。”


    莫尔哥……辈分都乱了啊！


    小雌父，你居然真和赛弥亚坐一桌了！


    “你该叫他小雌父。”赛提斯试图掰正幼崽的三观，“他和雌父是一辈的。你管克伦纳先生叫叔叔，那为什么叫小雌父哥哥？他可是你克伦纳叔叔的幼弟。”


    赛弥亚大脑宕机了。


    对啊，为什么？


    见他这样，赛提斯就知道不用自己多说了。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抽屉里给赛弥亚摸了两块糖，“我没什么事，等翻案结束就回去，给你带了玩具，先玩。雌父雄父那边，你告诉他们，赤色的茶叶不要多喝，容易睡不着觉。再去找洛基和加勒，告诉他们我没事，等结束后一起聚一下。”


    训诫所不愿意让他雌父进来——四军的前教官，军部的虫，放进来容易生事。只能各退一步，让赛弥亚这个幼崽进来。


    赛弥亚又重复了一遍，确信没忘记什么后跳下椅子和哥哥挥手告别，临走前还自以为不起眼的瞪了一眼看守，冲他们吐舌头。


    看守目送幼崽跑出去，这才看向赛提斯：“你弟弟还挺有趣的，胆子大。”


    赛提斯摇头，“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以后见的多了会慢慢沉稳下来的。”


    “也是，才十岁出头。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但林秘书要来，还要见你的律师和证虫。”说到这里，看守还笑了下，“祝你好运。”


    赛提斯觉得他莫名其妙，见律师就见，哪里有必要那么神神秘秘，还祝他好……


    下午，在会客厅里的坐的笔直的赛提斯冷汗直流，完全不敢直视对面的证虫。


    对面的老教授气的吹胡子瞪眼，手里还拿着打印出来的考勤记录舞的哗哗作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赛提斯.穆勒.莱乐斯.柯克兰！你说你要保研，要参加比赛，事多。看在你成绩确实好，也不是法学院的学生，我对你上课缺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是怎么回报你的老教授的！？”


    “你让你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教授在教育界名声扫地！赛提斯.柯克兰，告诉我，这条本可以救你的法条在哪部法第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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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记得！


    赛提斯汗流浃背。


    赫伽摩德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不知道和谁通讯，头都懒得抬一下，只等他们自己吵完。


    一直到把这个臭学生骂的抬不起头，恨不得钻地里，老教授才骂骂咧咧走了。他并不是赛提斯的律师，这个混账小子还没倒霉到他需要豁出脸面去救的地步。年轻律师和他擦肩而过，讨好地笑了笑，见老教授看都没看他，只能冲着两名看守弯腰问好，抱着资料走进来。


    “是你？”赛提斯认出了来虫。


    同一节选修课，同一场竞赛的同学。


    “啊？”年轻律师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哦了两声，“是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不过我没想到你去做律师了。”赛提斯道，“你说过你讨厌这些琐碎的事。”


    “当年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吗。”年轻律师汗都快下来了，他接到雄虫保护协会的通知让他来担任辩护律师，结果委托虫好像是他当年的校友。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啊！


    他大学四年是比较热情，交了不少朋友，对面前这位确实有点印象——这位和他舍友们关系好，他们经常在几门选修课见到，慢慢就混熟了，几个虫一起做过小组作业，参加过竞赛，他还拜托对方替自己签到。


    但是他真没认真注意过他们几个的区别！和他们一起玩也纯粹是因为他们几个都是好学生，和老师关系好，家里也有背景，可以一起混小组作业的高分。毕竟他早就规划好了职业生涯，和军雌不可能再有交集，离开了大学，他们的身份就对他没用了。


    面前这位大少爷叫什么来着？


    冷静，伊戈尔，冷静。虽然协会给你的资料你还没来得及看，但能让协会自觉翻案的身份一定不低，应该是个军雌。军院当年的优等生就那么几个，又是一个寝室的。金色头发，金发，金……


    赛提斯也发现了同学的不对，他沉默了下，开口问他：“伊戈尔，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当然……”伊戈尔讪笑两声，“我还记得你的模型得了校奖呢，那个仿生蝴蝶，挺漂亮的，大家都说栩栩如生。”


    话音落，整个会客厅就静了下来。


    伊戈尔心里咯噔一下——猜错了？


    “……伊戈尔。”


    “嗯？怎么了。”


    “我没参加过模型社，我是飞行社的。”


    赛提斯平静的看着他，苍翠的绿眸无喜无悲，倒映着昔日同窗西装革履的影子。


    伊戈尔觉得自己仿佛被那双眼睛看透了，无所遁形。


    “参加模型社并且比赛得了奖的是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