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甚至无需犹豫，一前一后便走了出去。


    朱夫子也不看他们，握着戒尺慢悠悠走回台上。


    但此时，一屋子的学子都坐不住了。


    “夫子。”李时是第一个求情的，“嘻嘻也是为了秦大将军祈福才没有来上学，她……她并非有意逃学，还请夫子宽恕这次吧。”


    “是啊。”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秦大将军在外征战，我们都希望他平安，嘻嘻也是一番孝心。”


    “请夫子饶恕她这一次吧！”


    一屋子的人，呼啦啦全跪下了。


    朱夫子眼都不眨，戒尺一指门口。


    诸学子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纷纷无奈叹息，起身有序往外走去。


    这一日，整个书堂的学子都陪着嘻嘻在外头站了一日。


    朱夫子也不教新功课，也不出去瞧他们一眼，就老神在在在屋里头坐着，还端来了他的茶壶，一边看书一边喝茶，好不惬意。


    一群学子在外头寒风萧瑟里吹着。


    让人意外的是，秦文瑞跟秦浩宸一直扎着马步，却不见丝毫疲态。


    朱夫子瞄了一眼，没吭声，继续默默喝茶。


    直到散学的时候到了，朱夫子这才端着茶壶慢悠悠离去。


    他不心疼，可心疼坏了周夫子和其他夫子，眼瞅着朱夫子走远了，周夫子急忙取来大氅披在秦浩宸身上，又亲自搬来两把躺椅，搀扶着二位公子坐下。


    “可累着了？”周夫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稳当了，看着二位公子的那单薄瘦弱的身子，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可能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朱夫子是帝师他不怕，可书院扛不起这么大的罪啊！


    这可是秦尚书的儿子，就这么两个宝贝疙瘩，朱夫子就放着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还扎着马步！


    要知道这六公子从前可是走两步都会喘不过气的主儿啊！


    哎？慢着……


    周夫子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秦浩宸体虚这事人人都知道，可他扎马步少说也得有两个时辰，却连腿都没有抖一下，这难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周夫子心底蔓延开来。


    听闻那给五公子诊治的大夫有一手好本事，莫非是……


    果然，秦浩宸迎上他的眼神，温声道谢，“多谢周夫子，学生没有大碍，不要紧的，多谢夫子关怀。”


    周夫子下意识扬起笑容，拱手朝着秦浩宸行了一礼，“恭喜公子。”


    有些话，不必多说。


    秦浩宸确实有些累了，这会子刚坐下，浑身泛着懒，也不想起身，按理他是不能受夫子这个礼的，需得回一个。


    可他这会子实在是懒得动弹，只得急忙伸手扶了周夫子的手一把，“学生生受夫子这一礼，实在是愧疚，可学生身上乏得厉害，只得请夫子见谅了。”


    周夫子直起身，全然不在意这些，无所谓地摆摆手，“公子不必客气，就当我不是夫子，只是单纯恭贺公子。”


    秦浩宸笑着谢过。


    嘻嘻完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小短腿一迈，爬上哥哥的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六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秦浩宸忙腾出手扶好她，免得她摔着，“我身子好了许多，夫子替我高兴呢，你这都听不出来呀？小笨蛋。”


    修长的手指在嘻嘻脑袋上弹了一下，秦浩宸又转眸看向那些陪同罚站的同窗，“多谢诸位今日替我妹妹开口，秦某在这谢过了。”


    “六公子客气了。”同窗们哪敢承他的谢，何况他们今日替嘻嘻说话，本就不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单纯只是看不过嘻嘻一番孝心却要受罚而已。


    于是一个个恭贺过他身子好转之后便离开，留下累到不想动弹的秦文瑞跟秦浩宸还在院子里歇着。


    躺椅很是舒服，秦浩宸窝进去就不想动了，怀里还抱着香香软软的妹妹，他觉得要不是太冷，他简直都能在这里睡过去。


    秦文瑞也不想动，他的体力没有秦浩宸那么弱，可到底是大病一场刚恢复不久，扎了一会子马步，腿都麻了，难得能歇着，也想睡一觉。


    嘻嘻是无所谓的，她可以坐在六哥腿上玩六哥的手指。


    六哥的手生得极其好看，修长白皙，漂亮得不像话。


    尤其是一想到这双手能作画能捏泥塑，嘻嘻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这双手能长在自己身上。


    最无聊的，只有呆呆望着妹妹的秦文澈，“……我总感觉夫子好像不是真心要罚我们。”


    秦浩宸没忍住甩出一丝笑来，“四哥才明白？”


    秦文澈挠挠头，他就是想不明白，总觉得夫子不是那样不讲情理的恶人，又实在是不理解夫子为什么宁愿罚一整个书堂的人出来站着都不肯放过嘻嘻这一回。


    秦浩宸好心解释给他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妹妹逃学都是事实，夫子不过是要小惩大诫，告诫咱们往后不管发生什么要紧事都不能随意逃学，否则人人都借口行孝不来上学，书堂的规矩岂不是乱了套了。”


    “何况夫子虽然面上看着严厉，实则一直偷偷瞄着我跟五哥呢，就怕我们支撑不住，四哥没瞧见，我却是都看见了的。”


    秦文澈隐约明白过来，没有再吭声。


    秦浩宸随手揉了把妹妹的小脸，软乎乎的，手感很好，“嘻嘻，你不会怪夫子罚你吧？”


    嘻嘻贼兮兮地“嘿嘿”一笑，“其实，我一开始想去灵泉寺，就是为了不上学呀~夫子没有打我手心，都是我赚了呢！”


    彼时她在祖母的小佛堂神神叨叨地，冲着佛像念叨着愿意用自己一半福运换秦文渊平安，是霜儿听见了她的声音，告诉她京郊有灵泉寺，很是灵验，她这才想去的。


    否则似求佛分福运这样的事，其实是不拘在什么地方的。


    这事，算是嘻嘻的小秘密，谁都没有说过，包括柳思月在内。


    几个哥哥都不知道，今儿忽然听她剖白，纷纷一愣。


    秦浩宸哭笑不得，轻轻掐了掐她脸颊小肉，“小坏蛋，全是心眼子，夫子可真是罚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