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迷茫的柳思月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想了想，还是追上秦文渊的脚步，跟着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听到不该她听的，她再走就是了。


    这一去不要紧，倒是叫她瞧见了一幕奇观。


    林氏正抱着嘻嘻坐在院子里，脚边围满了奇奇怪怪的各种动物，黄鼠狼是上回见过的，老鼠也是常见的，可怎么还有一只猫一爪摁在老鼠背上也乖乖站着？


    还有头顶上飞的一只喜鹊一只乌鸦一只黄莺，全都不愿意飞走，黄莺更是时不时啄啄嘻嘻头顶的小揪揪。


    她也听不懂那些小东西都在叫什么，但见嘻嘻通畅无阻地跟它们说着话，听两句就要跟秦瀚洲翻译两句，而秦瀚洲就抱着纸笔在她前头坐着，手下飞快记录着什么。


    柳思月受了惊。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闺女古怪，只是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场面发生，到底还是有些诧异。


    好在她养育嘻嘻这么多年，对这些东西也见怪不怪了，略微诧异了一瞬便很快接受现实，抬腿朝着几人走过去，也不说话，就静静站在林氏身后看着。


    但见嘻嘻一手摸着黄鼠狼脑袋，语气夸张，“还有这样的事？”


    那黄鼠狼便仰着脑袋“嗯嗯”几声。


    嘻嘻转头就看向秦瀚洲，“工部侍郎张大人前年贪墨，贪了三十万两雪花银，都藏在他家地窖底下。”


    “御史台周大人外头养了个外室，养了足足四十年，没敢让家里的老妻知晓，因为他是靠老妻的娘家扶持才能当官的，他老妻凶悍，若是叫她知晓了定然要拔了周大人的皮。”


    “但是周大人舍不得他的心上人，于是偷偷将心上人养在外头，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只是两个儿子都被周大人拿去跟自己老妻生的闺女换了，如今大家都知道周大人有两个儿子，却不知道他正房夫人生的原来是两个闺女。”


    “这两个闺女可惨啦，被外室当丫鬟养着，天天打骂，如今还不许她们嫁人呢。”


    “外室生的儿子，被周夫人养得可好了，其中一个马上就要娶公主了呢。”


    秦瀚洲瞪大了眼。


    乖乖，这都什么事啊！


    但嘻嘻能问出来的，远远不止这些。


    “刑部右侍郎，他小妾娘家的侄子去年犯了事，被临安府抓了，案卷送到刑部本该判个斩首，可右侍郎禁不住小妾哀求，偷偷烧了案卷，还要怪责临安府送案卷的人没有妥帖保存，当即砍了送信人的脑袋。”


    “又悄悄买通临安府的书吏，叫偷偷放了小妾娘家的侄子，这事被吴大人知道了，本想通报上头，却被右侍郎以老母性命要挟，以至于吴大人夜夜不能安枕。”


    “还是刑部，这次是刑部尚书，他的儿子今年年初打死了个妓子，先杀后奸，不敢叫人知道，还是刑部尚书亲自带了人将那妓子带到山崖上扔下去，假做失足掉落山崖，此案已经完结，确实被当成了意外失足处理。”


    “慢着。”秦瀚洲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仵作没有去验尸吗？怎会查不出怎么死的？”


    嘻嘻扭头看向喜鹊。


    喜鹊扑朔着翅膀，很快给了回复。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是妓子啊，浑身的痕迹都只被当成是失足之前接了客，从未有人怀疑过她是被人奸杀。】


    【再说了，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人都碎成了好多块了，还有老大一部分成了烂泥了，能捡回来的也拼凑不出个人样来。】


    【就一个脑袋能分清她的身份，身子又碎又烂，就算有痕迹，不是在山上磕着碰着的便是让恩客留下的，怎么会想到是谋杀？】


    嘻嘻将喜鹊的话完整复述给秦瀚洲知道。


    换来了对方更暴怒的情绪，“胡说！死后抛尸和意外失足怎么能一样，光是血液流动都是不一样的，人一死血液就凝固了，摔下山哪有那么多血迹！这是谁查的糊涂案子！”


    喜鹊飞过去在他脑袋上啄了两下以示不满。


    【嘻嘻，你这个亲戚怎么回事，他竟敢质疑我们喜鹊一族！】


    【我们都是亲眼瞧见呢，还能有假不成！】


    【山里那时候下了雨，什么血迹都冲刷干净了，捡回来的只有烂肉块，我不是说了吗，都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人，还指望着找血迹呢。】


    【是临安府办的，叫你这个笨蛋亲戚去找临安府的麻烦呀！】


    秦瀚洲被啄得脑袋一疼，饶是他听不懂这喜鹊叽叽喳喳叫着什么，也知道它是在发泄不满，不由得双目炯炯，等着嘻嘻给翻译。


    嘻嘻将喜鹊的每一个字都完整阐述给秦瀚洲听。


    秦瀚洲沉默了。


    嘻嘻捂嘴偷笑。


    “罢了，罢了……”秦瀚洲头疼不已，又是悬崖抛尸又是下雨的，难度确实大了些，找不出真凶也不能全怪临安知府无能。


    还是先将正事办完吧。


    于是他摆摆手示意嘻嘻继续问。


    “平远侯的孙儿仗着爷爷的名声买卖官职。”


    “户部孙大人强买强卖，要了人家两间店面，却只给了一两银子，那两间店面都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掌柜不肯，他命人将掌柜的给打了一顿，赶出城去。”


    “礼部郑大人的儿子和大理寺丞的儿媳妇通奸。”


    “鸿胪寺少卿收受贿赂十余年，家中有一面墙是黄金打造的。”


    嘻嘻小嘴一张，将听到的八卦一一转述给秦瀚洲听。


    听得他是青筋直跳，手都快抄出虚影来了，接连写了几十页纸，实在是写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索性猛地站起身，“不必说了！”


    “荒谬的，当真是荒谬！”


    “这群老不死的，仗着自己是先帝留下来的重臣便一个个目无王法，四弟，随我入宫，即刻觐见陛下！”


    秦文渊正慢条斯理地在一旁磨着刀。


    他从一开始听到时的震惊到后来慢慢平复下来，最后所有的怒意都化为杀意。


    别的不说，先去砍了御史台周大人跟刑部右侍郎的脑袋！


    这两个混账东西！就该死个千八百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