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月循着声音看去，果然见到赵如兰正站在不远处，满脸的讥讽。


    只是……


    柳思月悄声问一旁的林氏，“赵家小姐这是出嫁了？”


    怎的一段时间不见，她竟换了个妇人样式的发髻。


    林氏也悄声跟她咬耳朵，“你不知道，赵小姐上回被陛下严惩，心里含着一口怨气，陛下要她不许入京，她怎么肯！于是便求着她姑母，她姑母是陛下的贤妃娘娘，求了陛下好几日，才将赵小姐给嫁了出去。”


    说到这儿，林氏心里就来气，连眉头都禁不住皱了皱，“这事不光彩，便没有传扬开，你可知道赵小姐嫁的是什么人么？”


    忠勇侯徐明远，先帝留下的老臣，一直同秦文渊这个陛下的心腹手足很是不暮，在秦文渊被陛下提拔起来之前，朝中兵权大多都掌握在徐明远手里，如今给了秦文渊，他本人又被陛下调任去了南方，便愈发对秦文渊不满。


    这次意外回京，听闻赵家跟秦家之间发生的这点事，他特意找上门，给了赵家一个很合适的下台阶——


    给他做继室，成为忠勇侯夫人，赵如兰便能摆脱出京落发为尼的命运。


    恰好贤妃娘娘也哀求陛下松了口，两家一拍即合，也不择什么好日子了，漏夜便用一顶小轿子将赵如兰抬了去，入了忠勇侯府。


    这事实在是太不光彩了，赵如兰又一向骄傲眼高于顶，自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连宴席都没排，悄无声息地她就成了忠勇侯夫人。


    柳思月虽然对这些官场上弯弯绕的事不是很懂，却是听说过那忠勇侯的。


    先帝留下的大臣，如今都五十好几了……


    她表情症结，这年纪，都能当赵如兰的爷爷了。


    赵如兰为了不出京，连这都狠得下心？


    她有些难以理解。


    还是一个继室！赵如兰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嫡女啊，唯一的女儿，不说配个将军什么的，至少也该配个状元郎或者什么一二品大员的儿子。


    如今却给人当了继室。


    柳思月有些唏嘘。


    两妯娌只顾着咬耳朵，倒是将赵如兰给晾在了一边。


    她如今名声不好，附和在柳思月和林氏身边的夫人们都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自然也不敢跟她打招呼，于是一时之间倒是显得赵如兰身旁空荡荡的。


    赵如兰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她当即三两步冲上前，猛地推了柳思月一把！


    但柳思月到底是出身市井，挑着扁担走街串巷买烧饼那么多年，什么突发情况没碰到过，早就习惯了躲避别人的触碰。


    当然了，当年是为了保护烧饼。


    如今是下意识。


    在赵如兰的手伸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侧了侧身子，躲过了赵如兰的攻击。


    林氏反应过来，急忙扶了柳思月一把，关切道，“没事吧？”


    柳思月摇了摇头，谢过嫂子的好意，又转头去看赵如兰，“赵小姐这是何意？”


    “哦不对。”刚一说完，柳思月又很快反口，“如今该称徐夫人。”


    “徐夫人”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一道惊雷，在场的都是官家夫人，或多或少知道些徐家跟赵家的事，这是赵如兰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她最痛苦的事情。


    柳思月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围着的诸位夫人都开始掩唇偷笑。


    赵如兰自觉丢了面子，又想动手，可抬起手却对上柳思月丝毫不畏惧的眼神。


    赵如兰也不是怕了，只是觉得自己占不到好儿。


    她是自小娇惯着长大的小姐，柳思月却是卖烧饼的小贩，论起武力值，赵如兰不是柳思月的对手。


    自知讨不到好的赵如兰“哼”了一声，缓缓放下自己高举的手，对着柳思月冷哼了一声，“伶牙俐齿，怪不得连你大伯婶子都能送去死。”


    柳思月面色不变，“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徐夫人如今也是有儿女的人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应该也该学习一下什么叫慈母之心。”


    “自己的孩子被拐卖了去，自然恨不得人贩子去死。”


    “这是人之常情，同亲戚不亲戚什么的，无关。”


    柳思月语气平静，在替自己分辨的同时还不忘一刀一刀往赵如兰的心口去扎去。


    刺得她面色惨白，气得牙冠紧咬。


    忠勇侯的儿女年纪最小的那个都比赵如兰大了好几岁，长子更是比赵如兰大了十几岁，都能当赵如兰的爹了。


    那些夫人们刻意压低的嘲笑声，更是让赵如兰自觉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冷哼一声，摆出一副不愿同这些人多说两句的架势，扬长而去。


    但究竟是扬长而去还是落荒而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赵如兰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去找了徐明远的小闺女。


    这小闺女跟她年纪相仿，两人倒是聊得来，见了她，徐闻香还冲她甜甜一笑，“小娘。”


    “香儿。”赵如兰挂上得体的笑容，自然地挽过徐闻香的手，“你怎的在这儿待着？不去同那些小姐们说说话？”


    徐闻香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我才不去呢，那些小蹄子，就知道奉承将军府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赵如兰心下一喜，随即附和道，“是呀，我也不耐烦听他们说那些，尤其是秦将军新娶的那个什么柳思月，最是讨厌了，方才我瞧见了她，她正被人围着说笑呢。”


    “不就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么，惹得秦将军那么喜欢她，如今还成了那些妇人们讨好的对象。”


    “一个乡野村妇，出身低微言语粗鄙，举止也是粗鲁得很，就靠着那张狐媚子脸成日里做着讨好人的事情，哎呀咱们是学不会了。”


    果然，徐闻香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讨好将军府的人也就罢了，讨好她算什么？一个卖烧饼的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


    她气得连手里帕子都揪紧了。


    她不喜欢将军府，是因为她爹跟将军府是夙敌，这样的关系摆在那里，她便也不愿意跟将军府的人亲近。


    可秦文渊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