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月不说，秦文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替夫人扶了扶鬓边有些歪了的发簪，秦文渊收回手的时候，指腹悄悄蹭过柳思月的脸颊。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夫人放心。”


    柳思月这才安心，带了嘻嘻跟秦文瑞一块往外走。


    林婶子还在背后痛骂着她，“柳思月！你这个小蹄子，不得好死的贱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柳家，我是你婶娘啊你竟然这么对我！”


    这样的辱骂，只换来了面前那将士的狠狠一巴掌，“说！我儿子到底是不是你拐了去！”


    秦文渊一直教导自己的手下不得欺负妇孺，但此刻，他仿佛全然没有看到眼前的暴力行为一般，冷着脸站在院子里。


    一巴掌不足以泄气，将士又连连打了林婶子好几巴掌，他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手劲比一般人打许多，两三巴掌下去，林婶子的脸便高高肿起，嘴角溢出血迹。


    五六巴掌过后，林婶子连连咳嗽，从嘴里吐出好几颗带血的牙齿来。


    柳耀祖已经吓得软趴趴倒在地上了，都不用副将摁着。


    一股骚臭味从他胯下传出来，副将嫌恶地往一旁退开，“怂包！”


    秦文渊顺着他的声音看向柳耀祖。


    几步走过去，他一脚踩在柳耀祖的后脑勺上，将柳耀祖的脸死死摁在地上，“你母亲拐卖孩子一案你可知道？你这个年纪，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你不会记不得，说出来，本将军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柳耀祖疼得眉头紧皱，他那肉乎乎的脸被挤压在秦文渊脚下和泥地中间，几乎变了形。


    他很想叫，很想像从前一般发怒撒气，可面前的人是秦文渊，他不敢。


    开了口，只有求饶，“大将军饶命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说到“不是我干的”的时候，柳耀祖的眼底明显亮了亮，好似想到什么一般，他伸出手直指柳大伯和林婶子，“是他们，都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干的！”


    “大将军，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我能知道什么啊！都是他们干的！”


    柳耀祖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的，倒也不难分辨，等秦文渊仔细听清他的意思之后，原本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是你亲生父母，你身为人子，竟然这般不孝。”


    柳耀祖“哇”地一声哭出来，混着眼泪鼻涕，说话更囫囵了，“他们恶事做尽，我大义灭亲怎的不行，似这样的父母，我不愿意要，也不屑于要！”


    秦文渊冷笑一声，“说得冠冕堂皇，可惜本将军不是傻子，不会收你蒙蔽。”


    说完，他收回自己踩在柳耀祖脸上的脚。


    就在柳耀祖以为秦文渊就这么放过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又猛地踹向柳耀祖的胸口！


    用力至极，竟将那肉山踹得剧烈颤了颤！


    更致命的是，柳耀祖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声，是他的肋骨被这一脚给踹断了！


    柳耀祖疼得捂着胸口，不断在地上打滚，“哎哟哎哟”地叫唤不停。


    一旁的柳大伯和林婶子原本还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


    他们想不到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为了活命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两人能够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可转念一想，一切罪责都背在自己身上，儿子就能活命了，也是一件好事，夫妇俩又有些欣慰。


    还未从这复杂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就听得儿子惨叫连连，夫妇俩登时也顾不上胡思乱想了，挣扎着就要往柳耀祖的方向爬去。


    “我的儿，我的儿！”林婶子剧烈挣扎着，试图挣脱将士对她的压制。


    然后换来又一个巴掌。


    面前的将士目眦欲裂，“你的儿子是儿子，旁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说！我儿到底是不是你拐走的！”


    林婶子一心只有自己的儿子，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当即怒吼出声，“是我拐走的，是我拐走的又如何！你那个废物儿子，虚得连水都喝不下，胆子又小，关进地窖没两日就吓死了，枉费我看他生得好模样，特意找了个卖家，结果交不出货来，我还赔了一大笔！”


    这将士的模样，林婶子看一眼便认出来了。


    他的儿子生得粉雕玉琢确实可爱，街坊邻里都说，他这样的大老粗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多亏了他那漂亮的媳妇儿。


    林婶子原本是不敢对军营将士的儿子下手的。


    架不住那孩子确实可爱，她时常路过瞧见，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终于有一日，将士去了军营，将士的媳妇儿一人带着娃娃，忙得不可开交。


    林婶子终于按捺不住心里那点痒痒，冲进去抱了孩子就跑。


    将士的眼泪砸落在地上，瞪着林婶子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他的媳妇自孩子丢了之后便大病一场，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而他的儿子至今都没有找到。


    那时京城孩子丢得多，这些年他一直抱着微薄的希冀，盼着哪一日能够找到自己的儿子，还能给媳妇儿一个交代。


    可林婶子的一番话，叫他所有的希冀都成了泡影。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


    将士身上弥漫出来的巨大悲伤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一向跳脱活跃的副将沉默着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什么都没说，感受着手底下的身躯绷紧、慢慢松垮。直到倒下。


    七尺男人，瘫软跪地，捂面大哭。


    没了压制着自己的人，林婶子连跪带爬奔向自己的儿子。


    还没碰到柳耀祖的手，就被副将一脚踢开。


    这一脚，副将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将林婶子直接踹飞出去！


    痛呼声在院子里响彻，副将红着眼眶，瞪着蜷缩成一团的林婶子，“你作恶多端掳走了那么多孩子，也该感受感受为人父母失去孩子的感觉。”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林婶子顾不上身上的痛，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她惊恐地大叫着，不愿意看到那一幕的发生，“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的儿，我的耀祖，他是柳家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