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香房，江晚榆才从柳氏那里得知，苏二姑娘和苏夫人去寻程淑兰的时候，老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姑娘都在一处说话。


    原先苏夫人要求和程淑兰单独谈话，可不知怎的，几人当众便吵了起来，这下大家才知晓原来当初扯了苏二姑娘珠钗的竟然是四姑娘。


    最后，还是老夫人让江明瑶给苏二姑娘赔了不是，苏夫人才罢休，不过，江明瑶现在还在老夫人那里哭呢。


    柳氏虽然大着肚子，但该看的热闹一个也没落下，甚至还好心给她转述，完全没了白日腰酸背痛，胃口不佳的模样。


    江晚榆就是吃了记忆的亏，她忘了许多事情，如果不是今天去找苏二姑娘，那这事她得背一辈子恶名。


    柳氏摸着肚子，踌躇问，“我记得五姑娘第一次在咱们侯府失足落水，醒来后忘了很多事情，如今可曾记起？”


    她只记得大夫当时和她说，慢慢来不要强求说不定哪日就记起来了。


    “没有，但来日方长，总会记起来的。”


    说完，她就发现柳氏愣了下，脸色有些难看，有几分慌乱和犹豫，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天色渐暗，明日还要起早回府，很多女眷早早便休息了，白日的喧闹仿佛一场大梦，只能听到林间鸟虫的叫声，悉悉窣窣。


    “五姑娘，你看我这记性，老夫人交代说让你回来后先去她那里一趟，这一说话，我竟然给忘到脑后了。”柳氏笑得亲切，走过来握着她的手。


    那双手粘腻，掌心微微出汗，汗液腻着皮肤很不舒服，她看了眼柳氏，笑着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多谢三婶婶，我这就去。”


    夜间不比白日，外面稍微冷些，丫鬟给她披了件狐皮大氅，领口一圈是白色绒毛，看起来极为暖和。


    她带着两个丫鬟穿过经堂，能远远听到诵经之声，悠扬绵长，偶尔能看到几个宫婢和洒扫的小和尚，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藏经楼，巍峨雄壮，此刻楼门禁闭，四处皆暗。


    不知为何，江晚榆心里升起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了过来，她刚要提着裙子离开，突然有人喊了句：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她扭头，对上蒋韵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她身后带了四个丫鬟，排场倒是不小。


    “你找我？”江晚榆不确定问她。


    蒋韵很不想承认，可白日她出言无状冤枉了江晚榆，后来回去才听自己母亲说了苏二姑娘去找候夫人的事，她本就愧疚，世子哥哥也说了她两句，她便有些难受。


    刚想出来散散心，就碰到了江晚榆急匆匆地赶路，所以便喊住了她。


    蒋韵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道：“我只是偶然看到你，没有特意要找你的意思。”


    “哦。”


    她不想和蒋韵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蒋韵不甘心地追过来，“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继续说。”


    江晚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耳边传来风声呼啸而过，接下来便听到几声闷响，蒋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身边突然多了几道男子的身影，她回头看过去，身后的四个丫鬟全都倒地没了动静，她第一反应就是喊人，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听到挣扎声，江晚榆回头便看到一排整齐的黑衣人，脚边的两个丫鬟应声倒地，只留下她和蒋韵面面相觑，对面的蒋韵被捂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眸子里充满恐惧。


    既然这些黑衣人能闯进来也就证明现下四处无人，早就被她们清理干净了，江晚榆并不敢乱动，刀剑无眼，她指甲都要嵌进手心，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你们想要什么？”


    为首黑衣人手里并没有明显的兵器，他仿佛有些惊讶，一个闺阁女子竟然如此从容。


    “烦请这位姑娘带个路。”


    蒋韵因为害怕，身体扭来扭去，泪眼婆娑地发出呜咽声，控制着她的黑衣人伸手便甩了她一巴掌。


    “你做什么？”江晚榆和黑衣人首领同时出声，显然那位为首的黑衣人也并不同意打女人这种做法。


    “好，我带你们去。”


    “我还没说要去哪儿。”为首之人显然不相信江晚榆。


    本来今日出来是要引前世绑架她的那伙盗匪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真的高手，能悄无声息闯进藏经楼附近，结合一下裴长璟白日说的事情，她猜想这些人找的非富即贵，能让裴长璟上心的人，恐怕只有宫里的贵人。


    “前面岔路右拐，经过一道青石小径的尽头再向左转，就看到你们要找的贵人了。”江晚榆非常大方地指了路，而那些黑衣人显然不相信她，首领质问她：“你为何不引路，你想耍什么花招？”


    江晚榆认真分析：“首先我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贸然接近贵人那里会引起怀疑，容易打草惊蛇，其次，我没有必要隐瞒，你们成功了于我而言没有好处，你们失败了说不定还会回来找我的麻烦，所以也不想骗你们。”


    这是真心话，就算他们找到了地方也不一定能闯进去，那里高手如云，想逃都不一定能逃开。


    为首黑衣人似乎要被说动了，旁边男子提醒他，“大哥，这些女子惯会花言巧语，依我看全杀了算了！那些狗官官官相护，他们的子女也不无辜。”


    犹豫间，阵阵利箭声破风而来，周围弓箭手的箭矢泛着森森寒光，本来十几个黑衣人一下子只剩了四五个人，为首之人突然朝江晚榆飞来，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怒极咬着牙道：“你们是一伙的，故意引我出来的？”手上的刀不禁收紧，离她脖颈更近了些，江晚榆连喘气都不敢了，若说刚才还有商量的余地，那现在她完全就沦为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小声道：“这位好汉，我并不知晓。”


    她属实冤枉，仅仅路过而已，谁能想惹祸上身？蒋韵看到脚边的尸体，有血溅到她的裙摆之上，整个小脸煞白。


    两边都不敢轻举妄动，弓箭手身后走出一人，玉冠束发，素色锦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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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袍，外披玄青色狐氅，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放了她，饶你不死。”裴长璟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微微颤抖，出卖了主人的情绪，弓箭手是早就准备好的，无论谁落入陷阱都没关系，左右不过死个人而已，可这人不能是小五！！


    “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另外一个黑衣人把蒋韵挡在身前，他就不信这些人敢杀了她，来这里的女眷非富即贵，既然为朝廷卖命，就要受到百官牵制。


    果然，那些举起的弓箭渐渐放下，就在此时，裴长璟抬手拉弓，毫不犹豫朝着蒋韵肩膀就射了过去，蒋韵吓得往旁边一躲，身后的黑衣人仿佛也没料到他会真的开弓射箭，冷箭一下子没入皮肉，疼的他大喊了声差点晕过去。


    就在此时，裴长璟手里的刀寒光凌冽，江晚榆还没来的及看清楚，眼前只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影，他抬手横刀划过对方的脖颈。


    一瞬间，鲜血四溅。


    蒋韵吓坏了，她觉得裴长璟是真的没有在乎她的性命，若她没躲，那箭就直接扎她身上了，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她抬手摸了摸，红色的，腥味极重，她一个娇养的姑娘虽然跋扈，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为首黑衣人惊诧，似乎没料到裴长璟身手这般敏捷，他的刀离江晚榆的脖颈又近了些，这次因为紧张，没控制好力度，一股细小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


    裴长璟眸子紧了紧，语气不禁放缓。


    “我说到做到，放了她。”


    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黑衣人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才是真正的筹码，如今出师未捷，就损失了大半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给我准备几匹快马，快点。”


    如果被带出去，就算没发生什么事，那她们的名声也毁了，江晚榆压低声音和他商量。


    “这位好汉，你刚刚也看到了，这位大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性命，不如把她先放了，带着也是累赘，你看她都吓傻了。”江晚榆抬起下巴看向蒋韵，她双手被束缚，由另外一个还没死的黑衣人挟持着。


    如今算上这位首领，也就三个黑衣人。


    蒋韵听到她说话，稍微回神，江晚榆继续劝他，“谁带着她，谁死无全尸，你看刚刚挟持他的那个小哥，身首异处，好惨！”


    现在挟持蒋韵的黑衣人瞬间害怕了，这么个没用的人质在身边，只能束手束脚，刚刚那哥们儿的血还热着呢。


    首领皱眉，不解地看向江晚榆，“你倒是好心还替别人说话，再废话，老子把你也给杀了！”


    他压着江晚榆走到马边，逼退了那些弓箭手和裴长璟，下一刻翻身上马，带着江晚榆藏进了黑夜中，弓箭手本想趁机放箭，被裴长璟抬手挡了回去。


    “保护好太后和太妃娘娘，寺里各处加强守卫，可能还会有人闯进来。”


    “是！”


    说完，他立刻上马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