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01岁

作品:《鬼100岁的时候

    喻声舍弃了酱料,推着小推车走到了江时旁边。


    江时正端详着什么,见喻声走过来,他搭手扣住小推车的边缘往后移,拉得喻声离他更近了些。


    江时先低头看了眼喻声,旋即默不作声地松开小推车后自己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手指左右点点货架上最上排末尾的两盆,问:“帮我一起看看,这两盆选哪盆好?”


    喻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一盆龟背竹,一盆文竹。


    两盆的盆底都是绿色的。


    文竹和芝士撞了品种,喻声没怎么犹豫,指了龟背竹:“就这个吧。”


    健康、长寿。


    寓意也挺好。


    她想了想,总觉得家里那两盆再加上常来串门的豆乳已经够多了,又问:“你养得过来吗?”


    “听你的。”江时笑,又回答,“怎么养不过来?来都来了,正好给煤球和芝士再找个伴。”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果然好用。


    从101年前用到现在也不落俗。


    “你还挺热心。”


    喻声捧着龟背竹放进小推车里,推着车就往反方向走回酱料区,“这次的小盆栽叫什么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叠字从江时的口中蹦出来,喻声急刹车,怀疑自己听错:“——声声?”


    估计龟背竹也不太满意。


    叶子在猛然停住的小推车里一晃三晃。


    “生生不息的生。”江时说,“不是怕我养不过来吗?取个好养活的名字。”


    喻声一顿,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骤然振响。


    冬天的衣服太厚,喻声手忙脚乱,把手机够出来时手机铃声已经开始响第二遍了。


    她接起来,对面是一句响亮的“生生啊”。


    是春华女士独特的开场白。


    江时循声望过来,没等喻声抬头看他就已经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落在龟背竹颤动的叶子上,他还站远了些,把耳朵背了过去。


    喻声目睹一切,垂下眼眸。


    “春华女士怎么这个时候找我?”她把混乱的思绪抛开,笑问,“想我了吗?”


    “想了想了。”王春华欸了一声,“每次打电话都要问这句。”


    “那不是怕你害羞嘛,你下次打电话先说想我了,我不就不问了?”喻声笑眯眯地补充,“我只对奶奶这样哦。”


    江时像是盯龟背竹盯到无聊了,又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两肘撑在小推车上,往前探身,蹭蹭叶子,为早已停歇下来的龟背竹制造余震。


    “小滑头。”王春华笑骂了一句,转为打电话想说的话题,絮絮叨叨的,“我看今早的天气预报,说是东宜降温了好多,你有多穿几件衣服没?别跟小时候一样老是偷摸着脱掉,没有奶奶在身边,更要照顾好自己。”


    “穿着呢。”喻声抬手转动手腕往袖子里瞧,默数,“穿了整整四件。”


    “裤子呢?”


    裤子倒是不用数。


    “也穿着呢。”喻声乖乖回答。


    王春华揪住问:“就只穿了一件是吧?”


    “……”喻声气势弱了两分,“裤子是加厚款的。”


    “生生——”


    预见着如洪流般的唠叨即将到来,喻声恨不得马上化身大禹:“我错了。”


    大禹治水靠疏导,喻声治唠叨靠承认错误加连连保证:“我现在还在外面呢,一会回去马上穿。”


    洪水泛滥,差点要棉城水东宜调了,堵了十分钟才堵上。


    ——大禹真的不容易。


    挂断电话,喻声想。


    她就没这个本领。


    混乱的思绪堵不住,挂断电话后又卷土重来,在脑海里一阵翻腾。


    小推车匀速向前,龟背竹的叶子也顺着势向后倾斜,终于不再摇晃。


    “换个名字吧。”喻声最后说。


    -


    清单上该买的都买了,不该买的也买了一堆。


    江时提着四大袋食物往厨房的台面上放,剩一小袋实在没地方放了,他环顾四周,无奈只能先搁在地上。


    喻声见状,把手里已经改名为抹茶的龟背竹塞进江时手里:“你去把盆栽安置好,我先把这一堆收拾一下,等会腾出地方就可以开始做饼干了。”


    换名字是喻声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绿色盆底,和芝士一脉相承,叫抹茶很合适,只是又再次辛苦了煤球。


    长子总是要付出比较多。


    先不去管煤球的意见,江时倒是坦然接受。


    他顺手捧过盆栽,应了声好。


    转身快出厨房时,他又适时回头:“真的不用再去穿一条裤子吗?”


    已经把四件衣服脱得只剩两件的喻声:“……”


    你冒犯了。


    她伸手,把江时和抹茶从厨房里戳了出去,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江时任喻声摆布,喻声根本没用力,他自己就顿顿往后退。


    喻声索性请他吃了闭门羹。


    饶是如此,隔着玻璃门,也没错过他举手投降时不断漾起的小括弧。


    等江时被推走又重返,喻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做饼干的材料也早在台面上罗列好了。


    她听到声音后偏头,就看到江时进来厨房时手里握着的保温杯。


    喻声笑得无奈:“我是真的不冷。”


    江时干脆眼睛一弯:“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喻声接过保温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她笑着问:“你是春华女士派来的吗?”


    江时低头拆着低筋面粉的包装袋:“听起来有点不太合理。”


    喻声好奇:“怎么个不合理法?”


    “我记得你说过,她的功力在整个棉城数一数二的,叫我小心一点别被她看到了。”低筋面粉的包装袋太难拆,江时手上动作没停,看了喻声一眼,笑着说,“我一向挺听话的。”


    喻声发现,她每次跟江时聊天的时候会很难去预料后续的发展。


    比如现在。


    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气温话题聊到他很听话的。


    喻声想了半天才想到怎么把话题拗回来:“鬼怕冷吗?”


    江时终于把低筋面粉拆开:“……感觉被鬼接近的人比较怕冷。”


    菜谱在面前摆开,喻声跟着步骤先把糖粉和盐加入黄油中搅拌:“可能是他们没法收到鬼送过来的热水?”


    江时先是一怔,再是点点头,嗯了两句,笑得比被推走逗喻声时还要开心。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很低,轻描淡写地:“所以你是特殊的。”


    他打着鸡蛋液,不忘提醒喻声把翻拌均匀的黄油递给他。


    喻声手指在菜谱上滑动,知道下一步加面粉前要等他先把鸡蛋液全拌匀进去才行,她索性站一旁看着,又捧回保温杯小啜。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尽数落到了喻声脸上,她偏头,被晃了下眼。


    喻声悄悄退后一步。


    就一步。


    阳光离开了她的脸,贴向江时的眉骨。


    眉骨下,是极认真、专注的眼睛。


    那么多个晚上,他也是这么认真地一步一步一遍一遍做饼干的吧。


    他没有天赋,却熟能生巧。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强烈出现时没被察觉,等到此刻,它平静下来,细水长流,喻声才后知后觉。


    非要用动作来形容这种情绪的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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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概是感觉心脏在被架空。


    她静了一会儿,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放任视线随阳光流浪。


    ——这好像也不叫流浪。


    喻声想。


    她的视线总有唯一的目的地。


    喻声心里藏了很多问题。


    她带着十万个为什么,去往目的地。


    喻声不说话,江时也不开口,室内只剩打蛋器卖力工作的声音,等江时准备进行下一步,放打蛋器去休息时喻声才插话进来。


    “会给人送热水的鬼才特殊吧?江时。”


    皮球被踢回来,江时笑着接住了。


    他把提前称好的面粉和奶粉悉数抖进碗里,不管是用刮刀的动作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很认真:“喻声,这不叫特殊,这叫有私心。”


    有私心。


    有私心。


    十万个为什么怎么会是同一个答案。


    喻声的手仍重复揉搓着面团,直到江时连声说了三个“好了”她才如梦初醒放开面团。


    喻声笑:“有点走神,抱歉。”


    江时摇头,也没问为什么走神,只说没关系,语气淡淡,表情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他垫了两张油纸擀面团,手掌撑着膝盖伏身确认面团的平整度,喻声觉得新奇,也学着他的动作。


    江时扭头,笑着问:“怎么样?”


    喻声也笑,扭头和他对视,快碰上他的肩:“感觉还不错。”


    面饼还不错。


    离目的地这么近——


    也不错。


    “真的?”


    “……假的。”


    面团擀平后放冰箱冷冻一会儿就可以取出来上模具,依旧用的小狗形状,压出来后就可以上烤箱烤了,这次的外观很完美,小狗有鼻子有眼的。


    喻声迫不及待咬了口,表情被烫得有点皱皱巴巴的,接着那句“假的”继续往下说:“……怎么感觉不如你上次的那个好吃?”


    喻声边吃边摇头:“今天下的糖量是严格按教程来的,果然不太行。”


    江时笑起来:“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哪有。”喻声把饼干放下,转手拿了保温杯,笑着回答,“饼干还是得像你上次那样,再甜一点比较好。”


    “其实是因为上次做太多了,吃着吃着你就习惯那个味道了吧。”江时说。


    “是习惯了。”喻声想了想,“下次交给你来控制用量,争取做出上次的那种味道出来。”


    “好啊。”江时手往后撑着台面,弯了弯眼,补充道,“能让你习惯太好了。”


    喻声一顿。


    他懂她,所以,她也懂他。


    就算每次跟江时聊天的时候会很难去预料后续的发展,喻声仍能读懂他的言下之意是和过去的哪个画面挂钩。


    很轻易地,江时话一出,喻声就被拽回他问“让你习惯的人是谁”的那个早上。


    果然下一秒。


    江时开口。


    “不管你上次说的是谁,能不能从现在开始,像习惯我做的饼干一样,多习惯我的存在?”


    好半晌,喻声才吸了吸鼻子后问:“你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鼻子有点酸。


    不会是感冒了吧。


    果然该听春华女士的话多穿点的。


    “知道,是喜欢你的意思。”江时眨着眼睛,阳光在他的眼睫上跳动,喻声很难不去跟随,“喜欢是一件很珍重的事情,我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所以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说出来。”


    他的话像张滤网,孔很密,连喻声预计1%的概率会发生的事情都不放过地尽数捞走。


    完蛋。


    喻声想。


    心脏真的再次被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