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休假一过，顾澈照旧去宫中念书，在假期综合症的作用下，他一路上晕晕乎乎的，坐在文华殿的时候，心里还很迷茫又怨念地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儿念这些子乎者也。


    因为前一天睡得很晚，这夫子的念书声萦绕在顾澈耳旁，又很像是催眠曲一般，使得他这眼皮越来越重，只是靠着毅力，才没彻底合上。


    “张大人，老奴奉命来寻顾侯爷到太极殿。”


    “是。”


    太监带着些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澈挣扎着将眼睛睁大，看向门外，随后回过神来，站起身，先向夫子行了礼，而后道：“还请高伴伴带路。”


    他跟着人出去，但又多了些疑惑，这些日子下来，顾澈也算是了解这位明德帝，这位皇帝舅舅可不是会随便在他上课时来找人的，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突然唤人来，必然是有事，“高伴伴，皇上怎么想起我来了啊，这还没到午膳时间啊。”


    顾澈说着，将手里的荷包推了过去。


    “瞧侯爷说的，皇上不过是想着侯爷了罢了，正好今天忠定郡王也在，这不就想着让您也过去说说话？”


    顾澈心下明白，虽然这次皇上找他的确是有事，但问题不算大，大概就是忠定郡王在明德帝面前又提到了什么，这才让皇上想起他来，这个时候将自己叫了过去。


    “臣参见皇上，见过忠定郡王。”


    顾澈进门，正见着赵景义和明德帝不知说着什么，当父亲的脸色不算好看，作儿子的也是一脸硬气，他眼观鼻鼻观心，不愿意掺和到他们的“亲子活动”中去。


    但往往事与愿违。


    明德帝见着顾澈进来，虽然脸色尚未好转，但语气却是软和很多，“澈儿来了，你二表兄刚刚还提起你。”


    顾澈见皇上这样称呼，便从善如流，道：“哦？可是二表兄想小弟了？”


    忠定郡王冷哼一声，道：“我倒是想念顾侯爷，但只怕顾侯爷不想见我呢。”


    “你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顾澈看这对话，倒吸一口冷气，这明德帝是会给他拉愤怒值的，连忙道：“可是表兄有什么误会？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弟听着倒是有些糊涂。”


    忠定郡王不说话，明德帝自然不会亲自给他解释，倒是刚刚带着顾澈过来的高生说道：“王爷才来请安时，说您在福临茶楼，知道王爷在，却故意躲了出去，所以才有些生闷气呢。”


    顾澈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这都是什么事，他在那个茶楼喝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惹了这么个事儿。虽然说，他急着带林黛玉离开，的确是为了躲人，其中也有躲忠定郡王的原因，但是他一个瞬移走的人，都没见上几个人，是谁这么耳报神，见着了他，又在这个莽夫面前嚼舌根。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被人“误会”了，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这个锅自然不能由他背着，顾澈不假思索道：“弟弟却是当真不知表兄也在那里，不过，那天倒是的确是为了躲着人，所以才忙着离开。”


    明德帝本身也没兴趣给他们断这些官司，不过是见着二儿子梗着脖子站在这儿，还十分小心眼地，自以为隐晦地来告状，实在看不顺眼，方才让顾澈过来解释一二罢了。


    但他现在听顾澈这般说，倒是也当真有了几分兴趣，便也道：“这也是奇了，你如今做这些事情，倒是和个小霸王也差不多了，往日里怕是也只有别人躲着你的，这究竟是谁，倒是要你也绕道走了？”


    顾澈憨笑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怕我说了皇上都未必能想得起来。就是我的伴读贾宝玉的姨表兄弟，金陵薛家的，叫作薛蟠。”


    他见明德帝果然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又道：“这个薛蟠可是个人物，皇上舅舅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那一位可是在强抢民男呢，抢的还是一位举人，要不是外甥我及时赶到，英雄救美……男，那位学子说不得就要受辱。”


    顾澈想了想，接着冷笑道：“那一位见着外甥还不知道怕，口里说的都是他家舅舅是王子腾大人，还有表姐在宫里作娘娘，自认为没人能管他呢。”


    “这事，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不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是又碰到他，臣早都忘了。”顾澈继续上眼药道：“只不过，这个薛蟠倒是本性难改，所以臣那日碰到他也在外面，才不想沾惹，毕竟臣的伴读也和他在一处，那人说不得就要贴上来，虽然他倒是不会再对着臣没眼色了，但终究也是没趣，所以才早早溜走了，只是没想到，却是让二表兄误会了。”


    “哼，这薛蟠胆子倒是大。”


    顾澈道：“可不是正如表哥说的，胆子大得很。在京城都敢这么放肆，当街强抢民男，谁知道他在老家时什么样，说不定更是无法无天。”


    其实那四王八公的作风，这对父子未必知道，但恐怕知道得很是笼统，所以今日听顾澈说起薛蟠的荒唐事，多少还是有一二分惊讶。


    不过，明德帝也没对这件事再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两句，就放了他们二人出门。


    可惜忠定郡王虽然说听了顾澈的解释，但说起话来仍然是阴阳怪气，“没想到，表弟你居然还有说书的天分。”


    “这就算是有天分了吗？”顾澈摸着下巴，道：“说起来，弟弟倒是也可以考虑开个茶馆的。”


    忠定郡王瞪了他一眼，“如此不务正业，也不知父皇喜欢你什么。”


    顾澈也不理会他，回文华殿的路上，也在想着今天的事情。按理说，他如果不想让贾元春和王夫人动和林黛玉联姻的心思，很应该捧一捧薛家才是。但是今日开阔了一番思路，倒是觉得，若是能通过薛蟠，让明德帝对和他有关的贾元春和贾家二房再添上几分厌恶，那也是一种方法。


    虽然明德帝自己说，若是太上皇赐婚，他也毫无办法，但顾澈知道，这也不过是皇上“哄”自己的说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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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贾元春说到底也是他的妃子，要是他不想让贾元春出现在太上皇面前，那法子多的是。


    只不过，林黛玉在明德帝这儿不算有太多的分量，虽然有林如海的些许情分在，但还不至于让皇上，因为这位已逝忠臣的面子，给林黛玉费太多心力，不然，若是皇上只出了些许心思，在原著里林黛玉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了。


    说到底，皇上都是自私的，无论他在面子上更喜欢看重谁，但终究也是重不过皇帝这个位置的。而在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婚事上，也只有明德帝自己厌恶极了贾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多尽一些心力，让贾家少顺心一些。


    至于薛蟠会不会因为他在皇帝面前的这份话，让明德帝动了拿薛家开刀放血的心思，那他就管不上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当真动了心思，那也是在情理之中。这薛家当皇商时的经商手段干不干净暂且不说，薛蟠那是真真切切有人命在身上的，他要是早些伏法，将来也能少几个受罪的人。


    至少，他身边的香菱，也能得了解放了。


    *


    天刚见黑，顾澈照常到潇湘馆去，却没见到人，便念着她今日怕是被贾母留住了脚步，也不做他想，倒是忽而想起了那天接到的任务，隐着身就去了怡红院，准备把林黛玉给贾宝玉的东西都“拿”回来。


    怡红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守着，屋内的烛火也不算亮，看来贾宝玉也并未在家中，顾澈见着这般，心中大定，从系统里换了个□□，晃着脚步，哼着歌，就往贾宝玉的房间去。


    “拿”东西这件事情见不得光，他也没办法去问贾宝玉，他把林黛玉送的东西放在了哪里。幸而这个系统还不算是完全智障，这个任务里有一个类似于“指南针”的辅助工具，可以帮顾澈找到那些东西的位置，如此，倒是省了他不少的事。


    他进了房间，就直奔目标箱子。那箱子里的东西倒是简单，除了一个明确是林黛玉东西的小包裹外，剩下的都是些不算很值钱，但却有些新意的小物件，顾澈也不多看，只将包裹拿出来，放进随身空间就要走。


    “哎呀，快，快把宝玉的床铺好！”


    顾澈的脚步一顿，就看见外面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被抬着的贾宝玉进来。


    贾母和王夫人也带着丫鬟跟在身后，顾澈再向后看去，果然见着贾府有名有姓的女眷都跟了过来，其中自然也包括林黛玉。


    “这是怎么了？”


    顾澈走到林黛玉身边询问。


    林黛玉用手帕掩着嘴角，悄声道：“今儿忠顺郡王府的人来，不知和二舅舅说了什么，似乎气得不成样子，只等着二哥哥从宫里出来，就把人拉过去打了板子。”


    顾澈记着，原著中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他还以为贾宝玉和他一起进宫读书，这件事就被“蝴蝶”掉了呢，哪能想到应在这里，不过，顾澈嘀咕着，“现在贾宝玉还要进宫读书呢，这个时候打人，贾政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