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嘴破了,道就开了

作品:《签到十年,我靠咸鱼躺平无敌了

    那银丝并非凡物,甫一成型,便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向着青云山外,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律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守夜司门前。


    清晨的薄雾带着未散尽的夜露寒意,一只通体幽蓝的回音蝶,翅膀上流动着水波般的光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它的翅膀轻微颤动,每一次扇动,都仿佛在无声地泣诉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过往。


    正在整理卷宗的阿禾眼皮一跳,心生感应,快步走了出去。


    那蓝色回音蝶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他面前张开小巧的口器,吐出了一句无比清晰,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遗言:“别关灯……我还看得见……”


    声音消散,回音蝶也随之化作点点蓝色光尘,融入了晨雾。


    阿禾浑身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句话……正是三年前,那位为守护一城灶火,在大雪之夜冻毙于岗位上的老更夫,被发现时口中反复呢喃的临终之语!


    当时他就在现场,这句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为什么?时隔三年,这句被寒风吞噬的遗言为何会重现人间?


    他几乎是冲回屋内,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厚重的《轮值律》。


    提笔欲录,指尖却在碰到纸面的刹那顿住了。


    只见那本该由他书写的空白页上,一行细小的赤金小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书写,正缓缓自动浮现:“凡有执念未熄,声亦不亡。”


    执念未熄,声亦不亡!


    这八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禾的心头。


    他猛然抬头,视线如利箭般穿透窗棂,死死盯住了柴房的方向——


    那里,林闲正佝偻着背,用一把豁了口的铁勺,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锅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他的嘴角破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顺着唇角缓缓渗出,但他仿佛毫无所觉,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是专注地搅着那锅粥,仿佛那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阿禾的心脏骤然紧缩。


    他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绝对和林闲脱不了干系!


    与此同时,城外,失诺冢。


    阴冷的风在无数墓碑间穿梭,呜咽声仿佛是无数失信者死不瞑目的哀嚎。


    深处,一缕近乎透明的残魂裹在一袭褪了色的陈旧工袍之中,正是静锻鬼。


    他虚幻的手指划过一座正在“流泪”的墓碑,碑上刻着一行誓言:“……愿以十年寿元,助弟子张猛登顶金丹……未践。”


    “未践……”静锻鬼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怨毒,“你们都说誓言贵重,说得重若千钧,可谁又来问问我们这些失信之人,心到底有多痛?”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拄着盲杖的身影,在崎岖的碑林间行走,却如履平地。


    他正是失诺冢的守墓人,执契奴。


    他双目失明,眼眶空洞,却仿佛能看到常人所不见之物,径直走到一座无字碑前,砰然跪倒。


    “主人走前说,火要留着。”他对着无字碑,用一种干涩、刻板的声音说道,仿佛在重复一个执行了千百遍的指令。


    静锻鬼眼中幽光一闪,机会来了!


    他的残魂如一缕青烟,悄无声GI息地飘到执契奴身后,几乎贴上了他的后颈,用一种充满了诱惑的魔力低语:“你想再听见你主人的声音吗?他临走前,是不是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执契奴跪地的身躯猛地一颤。


    “若我能让你听见他的声音……你,可愿替我牵一条线?”静锻鬼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钻入他的耳中。


    盲仆空洞的眼眶转向了声音的来处,他迟疑了片刻,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渴望。


    他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青云山城内,风语墙下。


    林闲端着一碗稀粥,正准备回柴房,路过此处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那一瞬间,他喉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艰难,舌头重如千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抬起头,只见墙上那数百只祈愿铜铃竟无风自动,发出了一片嘈杂刺耳的乱响。


    而在铜铃之上,数十只黑色的回音蝶凭空出现,盘旋飞舞,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我说过……不会让他们死的……”


    这声音,正是昨夜静锻鬼在金丝穿心前发出的不甘嘶吼!


    林闲瞬间明白了——那残魂未灭,它竟在借用他人之口,复刻自己的“伪誓”,企图用这种方式污染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誓链网络!


    好恶毒的手段!


    他眼神一冷,但脸上却未露分毫。


    他不动声色地蹲下身,仿佛只是累了歇脚,从怀里摸出早上剩下的半块冷饼,慢条斯理地掰碎,撒在地上,像是在喂食野猫。


    他低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我没说过能救所有人……只说过,我会撑到最后。”


    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许下的、最核心的诺言。


    它不是拯救苍生的豪言壮语,而是最朴素、最坚韧的守护。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些盘旋的黑色回音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敌的纶音,齐齐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竟如冰雪遇骄阳,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闪烁的黑色星尘,消散于无形。


    喉间的桎梏感,瞬间消失。


    然而,东灶巷内,更大的危机已然爆发。


    夜巡的执契奴走到巷子中央,忽然停步,手中的盲杖“咔”的一声,精准地插入了一块地砖的缝隙。


    下一瞬,他竟缓缓开口,吐出的却是静锻鬼那令人牙酸的嘶哑嗓音:“以失诺之名立伪约——今日起,所有心怀‘愿做饭’之念者,须向我献祭一滴精血!”


    话音刚落,整条东灶巷的地脉金纹瞬间扭曲,巷内所有炉灶的火焰骤然一黯,随即腾起一股股诡异的紫色火焰,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不好!灶火被污!”正在巡查的阿禾脸色大变,立刻带队冲了过来。


    然而,他们刚靠近巷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推开,人仰马翻。


    巷子中央,千谎幡的虚影以执契奴为基座,再度凝聚。


    盲仆七窍缓缓流出黑血,脸上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显得无比诡异。


    危急之际,一个拎着破扫帚的身影,慢悠悠地从巷口晃了进来。


    正是林闲。


    他无视了那冲天的怨气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旁若无人地蹲在街角,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只黑漆漆的铁锅,竟开始用那破扫帚当刷子,刷起了锅。


    他一边刷,一边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锅没糊,道就成了……人要是瞎了心,火才真灭了……”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刷着刷着,那破扫帚的帚尖“无意”间在地面上轻轻划过,不偏不倚,正好切断了一道从执契奴脚下蔓延而出、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黑丝。


    “啊——!”


    半空中,千谎幡的虚影剧烈震荡,静锻鬼气急败坏的怒吼从中传出:“林闲!你装废物也就罢了,竟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你以为凭这点小动作能奈我何!”


    林闲依旧没有抬头,仿佛没听见。


    他只是把刷得锃光瓦亮的铁锅倒扣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指,在锅底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三声轻响,却如同天帝擂鼓!


    刹那间,贯穿全城的九道晶桥齐齐发出一声嘹亮的嗡鸣,光华大放!


    守夜司的小院内,正在熟睡的林禾咯咯笑醒,她坐起身,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天空。


    万丈高空之上,那座凡人不可见的虚幻主殿,门匾上原本只有一行字的下方,第二行字迹骤然光芒暴涨,映照天地——


    “薪火相传者,皆入门庭!”


    这一刻,所有为他人点燃过一盏灯、烧旺过一炉火的人,都在冥冥中与这座殿堂建立了一丝联系!


    东灶巷内,被当做基座的执契奴猛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双手疯狂地撕开自己的胸膛——那里面,没有跳动的心脏,竟盘踞着数十条灿烂夺目的金丝!


    每一条金丝,都源自林闲当年为守护他主人而默默许下的“护一人周全”之诺!


    誓言的力量,甚至庇护到了被守护者的仆人身上!


    “主人……您的诺,我一直替您守着……”执契奴空洞的眼眶中,竟流下两行血泪,他嘶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扯断了静锻鬼附在他身上的黑线。


    无数金丝瞬间暴起,如神链天降,将那千谎幡的虚影死死缠绕。


    静锻鬼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的悲鸣,残魂被金丝拖拽着,硬生生扯入了大地深处,彻底被镇压。


    危机,解除。


    林闲默默起身,将那柄破扫帚轻轻靠回墙边,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低语:“谢了,老伙计。”


    扫帚柄常年被手掌握住的磨损处,一道细微如发丝的金纹,在无人注视的角落,悄然蔓延开来。


    夜色深沉,林闲的身影消失在巷尾,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那柄破扫帚被他随手倚在墙角,仿佛在方才那一瞬间耗尽了所有灵性,又恢复了原本的破败模样。


    只有在月光偶尔掠过的刹那,才能看到扫帚柄的磨损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正无声地扩大。


    裂痕深处,不是陈旧的木头纹理,而是一点比星辰更黯淡、比深渊更寂静的幽光,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又或者……在呼唤着某个特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