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躺平的人多了,站着就成了病
作品:《签到十年,我靠咸鱼躺平无敌了》 话音刚落,天际便应景地滚过一声闷雷。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先是稀疏几点,旋即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幕。
这雨一下,便是三天三夜,仿佛要将这片龟裂大地上积攒了百年的尘埃与燥气,一次性冲刷干净。
万柳城外,一座简陋的土屋在雨中悄然落成。
它没有牌匾,没有香火,既非寺庙也非道观,墙体是新翻的泥土混着稻草夯成,屋顶盖着最寻常的茅草。
附近的居民只知道,这里专门收留那些喘不过气、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便给它取了个名字——“息庐”。
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背着一个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踉跄着冲进了息庐。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本该是龙腾虎跃的年纪,此刻却像一截僵直的木头,伏在母亲背上,双目圆睁,瞳孔里满是惊恐与疲惫。
他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在与全世界的重量抗争,短促而艰难。
“三天了……他已经整整三天没能好好喘上一口气了!”妇人泣不成声,将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席上。
屋角里,正用一截枯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的老矿工闻声走了过来。
他满是老茧的手指,甚至比少年手腕还粗,轻轻搭了上去。
只一瞬间,老矿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便皱成了核桃,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心跳太快,快得像要挣脱胸膛的野马。肺腔紧缩,跟被人攥住了一样。”他沉声道。
旁边一个刚能顺畅呼吸的中年人好奇问道:“老丈,这是什么病?城里最好的丹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老矿工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少年那挺得笔直、几乎看不出任何弧度的脊椎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是怜悯还是讥诮的意味:“病?这是‘傲症’,晚期。”
“傲症?”众人面面相觑,闻所未闻。
“哼,从小被父母逼着争第一,被师门逼着做首席,吃饭要第一个动筷,走路要第一个迈步,就连睡觉都得比别人先入定。”老矿工的手指从少年手腕滑到他的后颈,轻轻一按,少年全身便如遭电击般一颤,“你看,这根脊梁骨,都被逼着学会了什么叫‘挺直’,什么叫‘不屈’,可它哪里还记得,怎么松下来,怎么弯一弯?”
三天后,雨势稍歇。
乞丐走出了息庐,站在一片被雨水泡得松软的泥地上。
息庐内外,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个像少年一样面色青紫、呼吸艰难的“滞息者”。
他们曾是宗门天才、富家子弟、军中悍将,如今却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乞丐没有讲经,也不传授任何玄奥功法。
他只是让众人靠着息庐的土墙,或是随便找块大石头,就地坐下。
每人怀里都分到了一枚巴掌大的草牌,牌子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野草编织而成,被地火温养过,触手温热。
他自己率先背靠土墙,仰头,闭上双眼,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然后,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就在他气息吐尽的那一刻,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清越的“叮”。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离他最近的七个人身体猛地一震,僵硬的脖颈竟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丝。
乞丐没有睁眼,再次吸气,继而呼出。
“叮。”
又是一声。
这一次,有十几人跟着他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动作,虽然笨拙,虽然气息微弱,但他们确实做到了。
当第十声“叮”响起时,场中三百人里,竟有六十二人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紧绷了不知多少年的肌肉,第一次在无意识中松弛下来,一股暖流从尾椎升起,胸口的窒息感骤然减轻。
他们贪婪地、自发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签到”——一次完整而顺畅的呼吸。
一个曾是外门首席的青年弟子,突然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嘶哑而压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释然:“我练了二十年剑步,走了上万里山路,自以为根基扎实……原来,我连第一步都走错了!第一步……该学的是怎么躺着啊!”
这哭声像一道引线,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压抑的啜泣声,解脱的嘶吼声,在泥泞的土地上此起彼伏。
息庐的奇迹,像一场春风,迅速吹遍了四野。
各地纷纷效仿,建起了大大小小的“息诊铺”。
一名曾在仙盟担任御医的白发老者,闻讯后亲赴万柳城。
他本是来“打假”的,认为这不过是某种惑人心智的江湖骗术。
当他看到乞丐用一只破碗盛满雨水,观察水面波纹来判断患者的“喘韵”,又用一截朽木敲击地面,以其节律来校准病人的“息频”时,更是嗤之以鼻,认为这纯属故弄玄虚。
直到他忍不住,对一名刚刚完成调息的患者,用出了自己最精纯的灵识进行扫描。
下一秒,老御医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在他的灵识感知中,那名患者的经络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一毫修炼者该有的灵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由无数微型“叮”波构成的奇异律动。
这些“叮”波如潮汐般,沿着经络循环往复,每一次律动,都在修复和滋养着僵化的脏腑。
这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循环系统!
“天……天呐……”老御医手里的玉简“啪”地一声掉在泥地里,他却浑然不觉,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地记录下自己的发现:“此非修炼……此乃生命重设!”
就在万柳城这边初见曙光之时,一道加急令符从中州方向破空而来。
中州三十六城,同时爆发大规模的“僵立疫”!
染疫者不咳不热,神智清醒,唯一的症状就是日夜挺胸直立,身体僵硬如铁,不敢弯腰,不愿坐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迫他们与天比高。
最终,他们会在极度的疲惫与痛苦中,听着自己筋骨一寸寸断裂的声音,活活站着死去。
更诡异的是,这些僵立而亡的尸体,若在停放一夜后,被置于一枚草牌附近,便会自动翻身,变为安详的侧卧姿势,口中还会吐出一截鲜嫩的绿芽。
仙盟第一时间封锁了所有消息,将此疫定性为“堕道瘟”,严令禁止任何人讨论。
然而,恐惧是封锁不住的。
民间早已流传开一句新的谚语:“宁做喘气狗,不当站死龙。”
是夜,雨过天晴,星斗满天。
乞丐站在息庐外,仰望星空。
他发现,那颗象征着天道至尊的紫微帝星,周围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圈淡淡的暗晕,那形状,像极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他沉默地回到屋里,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片早已干硬发黄的馍屑,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叫林闲的年轻人遗落在柴房的。
乞丐将馍屑置于案上,静静地注视着它。
子时刚过,那片馍屑竟无火自燃起来,没有火光,没有烟气,只是迅速化为一小撮灰烬。
灰烬在桌案上自动聚拢,缓缓拼出了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道已逆行。
乞丐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缓缓起身,望向遥远的北方,那片传说中早已化为废墟的故土,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你们还在找谁带头?其实……我们都已经被带着走了。”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
息庐内外,屋檐下,墙角边,那数千枚悬挂着的草牌,齐齐发出轻微的晃动,碰撞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彻底清算,默默地,一下一下地,数着最后的倒计时。
一个刚刚被治愈“傲症”的年轻传道者,好奇地看着星空下那个沉默的老矿工,他觉得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老丈,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比如,这天和地,以前真的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分得这么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