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已升得很高，又圆又亮，清冷的辉光透过窗纱，洒在地板上。


    韩嫣失神地望着那轮明月，一个更深的恐惧悄然爬上心头：如果命运按照既定的一切发生，那她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岂不是就像从未发生过？


    她留下的痕迹，她付出的情感，她努力经营的关系……是否都会随着她的离去而彻底消散，无人知晓？


    这难道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场漫长、瑰丽却又注定消散的……庄周梦蝶？


    虽然这确实是一场美梦……她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玻璃上模糊的月影。


    寂静的房间里，唯有床头柜上老式时钟的指针，发出清晰而固执的“滴答、滴答”声，每一秒都在冷酷地提醒着：时间在流逝。


    这声音像一根细针，扎在韩嫣的耳膜里。


    她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长发。


    时间不多了！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


    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她原本的世界，有一个人，始终是她心底最深的牵挂，最放不下的执念。


    既然她已经知晓了至龙未来可能经历的波折与伤痛……


    难道就因为自己终将离去，因为害怕改变无效，因为恐惧所做的一切终将“没有意义”，就真的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吗？


    “不……”这个字几乎是从她齿缝里挤出来的。


    意义？去他的意义！


    她只知道，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顺从地离开，她就算回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最终是否是不是一场空，她都必须去尝试，去努力！哪怕只能在他漫长的人生轨迹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可能被遗忘的记号。


    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在她胸腔里燃烧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


    ……


    时间转眼滑到了九月开学季。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歇，东咏裴看着老师走出教室，利落地把课本塞进桌肚。


    他想起几天前李素珍打来的那通电话。


    “咏裴啊，听说至龙下学期要转去你们学校了？跟你同班吗？”


    “嗯，转学是没错，不过……不在同一个班。”


    “这样啊……那至龙过去之后，你多去他们班看看他，找他玩玩什么的，行吗？”


    素珍姐的语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郑重，让咏裴心里有点犯嘀咕。


    但既然她都特意嘱咐了，想想也是，至龙今天第一天来这个新环境，除了自己，谁也不认识。


    还是过去看看吧。


    东咏裴走出自己班级，沿着空旷的走廊，找到了挂着“八班”牌子的教室。


    他刚凑近后门的小窗往里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教室后排明显围着一圈人。


    那几个家伙校服穿得歪歪扭扭，发型更是“千姿百态”——剃半边头的、头发根根竖起的、染得五颜六色的……


    是每个学校都少不了的那类“问题学生”，或者说，混混。


    东咏裴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我怎么早没想到！


    转学生融入新集体本来就不容易，更糟的是，还很可能成为这些家伙眼中新鲜出炉的“猎物”，被挑衅甚至霸凌。


    他不再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


    时间倒回六分钟前。


    权至龙盯着课本，眼角余光却瞥着手表。


    快下课了……他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老师能拖堂该多好。


    然而，“叮咚——”


    下课铃分秒不差地响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老师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口。


    几乎是同时，权至龙听到两边桌椅被粗暴挪动的“噼里啪啦”声。


    呼啦一下，他被十几个身影围在了中间。


    “喂，新来的！”


    一个剃着阴阳头的男生一把抓起权至龙桌上的课本，瞄了眼封面名字，语气毫不客气，“听说你是练习生？大明星啊？认识哪些艺人？说说呗？”


    被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时盯着，权至龙感觉后背发紧。


    初来乍到，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群“新同学”，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一声不吭。


    “呀，哑巴了？”


    一个顶着夸张爆炸头的女生嚼着口香糖，看他这副模样，干脆俯下身凑近他脸，笑嘻嘻地说，“长得还挺可爱嘛！听说唱歌很厉害？给姐姐们唱两首听听？”


    权至龙紧紧抿住了嘴唇。


    从决定转学那一刻起，他就预想过最坏的情形。无非就是……


    “喂！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阴阳头男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


    权至龙心一沉，等待着预料中的推搡或更难听的话。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并没有降临。


    周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权至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围着他的那群人也都是一脸困惑，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他身后。


    他也跟着回头——


    只见东咏裴那不算高大的身影，正用肩膀坚定地、甚至有点莽撞地挤开挡路的人墙！


    他一路“杀”到权至龙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隔绝了大部分不善的视线。


    “至龙啊，没事吧？”咏裴的声音带着关切，稳稳地落在他耳边。


    权至龙眨了眨眼，看着身边熟悉的身影，心头那股强撑的劲儿瞬间卸下，鼻子莫名有点发酸，随即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点委屈又无比安心的腔调嚷道，“咏裴啊！怎么才来啊！我都快吓死了！”


    ……


    放学铃声回荡在校园上空。


    东咏裴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等着权至龙一起去公司练习。


    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操场，朝他走来。


    “喏。”等到权至龙走近，东咏裴从书包侧袋摸出一根棒冰，利落地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了过去。


    权至龙眼睛一亮，笑着接过来，“谢啦，咏裴。”


    两人叼着凉丝丝的棒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并肩走出了校门。


    夕阳的金辉将他们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少年清朗的谈笑声在傍晚的微风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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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时续。


    权至龙吸溜了一口融化的糖水，侧头看向东咏裴，笑容里带着真诚的感激，“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咏裴。”


    东咏裴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低头也咬了一口棒冰。


    权至龙似乎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道，“说起来，以前也有一次，被几个学姐围着的时候，是素珍姐救了我！哇，你是没看见，她当时超——厉害！”


    他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就用一个篮球，‘砰！砰！砰！’几下就把人给砸开了！”


    他模仿着投篮的动作，语气越发飞扬，“最帅的是，nuna走的时候，站在门口，‘唰’地一下，随手就把球投进篮筐里了！简直帅呆了！”


    东咏裴听着他眉飞色舞的描述，咽下口中的冰，似乎想说什么，“其实这次也……”


    但权至龙还沉浸在兴奋的回忆里，自顾自地又想到了一件事，话题突然一转，“对了！咏裴啊，今天好像也是nuna开学的日子吧？她读的是……庆熙大的研究生……”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想象着那个画面。


    ……


    韩嫣同样在今天踏入了庆熙大学的校园。


    从车上下来，扑面而来的是全新的环境和新鲜的气息。


    参加完隆重的新生典礼后，大部分预选了导师的同学都兴冲冲地去参加同门的新生会和后续的聚餐了。


    但韩嫣，考虑到自己或许停留不了太久，最终没有选择特定的导师。


    她计划只是悠闲地在校园里逛逛，等到晚上参加统一的迎新晚会就好。


    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图书馆。


    馆内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这就是梦想中的大学学习氛围啊……”


    韩嫣心里感叹着，也找了一本感兴趣的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静静读了一会儿。


    看看时间，班级迎新会快开始了，她便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一阵不和谐的争执声就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只见门口堵着两男一女。


    两个韩国男生，其中一个正用韩语高声嚷嚷着，话语刻薄，“看她那样，中国人吧？又土又不会打扮……”言语间充满轻蔑和歧视。


    他们大概笃定对方听不懂韩语，说得越发肆无忌惮。


    被针对的女生显然刚到韩国不久，韩语还不熟练，但从对方的神态和语气里，也清楚地感受到了恶意。


    她气得脸色发白，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就在那两个男生得意洋洋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中国女生猛地一跺脚，竟不是冲向男生，而是像离弦之箭般冲向他们身后的——玻璃门！


    “哐啷——！！！”


    一声刺耳的巨响！她的小拳头狠狠砸在了厚重的玻璃门上！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两个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巨大的声响吓得呆若木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但随即，他们开始死鸭子嘴硬，“呀！你疯了吗？赔钱！我们要告到教务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