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纤云素来心直口快，心里也早把徐莱当成自己人，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但她仍旧有些紧张，担心会徐莱会误会她的意图。又见徐莱听完后面色一凝，迟迟没有说话，便更加后悔。


    她抿了抿唇，忙摆手懊恼道：“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方才脑子坏掉了，尽说了些胡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莱自听了她这话便一直垂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桃子，这是阿清出门前特意放到她面前的。


    她将去好皮的桃子递给宋纤云，才抬眸对上她的眼睛，轻声说道：“纤云，你说的不错。”


    宋纤云忙接过桃肉，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听到徐莱的话后却是一顿，随即就有些急切道：“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察觉到他很不一般，那你为何还要与他亲近？”


    她语气是听得出来的焦急，不知不觉间还带着些恼怒，似乎是很不理解徐莱这一引狼入室的行为，


    徐莱面容没有起伏，她整个人都十分平淡，咬了一口桃子，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起初我也因为这事，总是胡思乱想。但是慢慢地我也想明白了，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有一颗真心对我，而我又恰好喜欢他，那就够了。”


    汁水丰盈。溢满整个舌尖。她说的皆是心中所想，自己这穿越者的身份又何尝不是一个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


    这些时日的点滴相处，若都是演出来的，那未免也太过荒谬。她徐莱，有什么资本让一个人费尽心思接近到此般地步呢？


    宋纤云被她这番话搅乱了思绪，原本言之凿凿的反驳卡在喉咙里，再见到徐莱从容的神色后却是更加没有底气说出口。


    她此前从来都觉得，应该喜欢一个完全了解，知己知彼的人。但是今天见到徐莱后，忽然觉得又有些绝对了。


    “纤云，你不用急着反驳我，也不用认同我。我们所经历的大不相同，，对于这种事情的想法，自然也该不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未一味沉沦其中。”


    她看得清其中的不对，所以始终以来，她都努力做这段感情中更为主动的一方，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变成，被牵着鼻子走的蠢货。


    只是想着想着，为何又感觉这口中的桃肉不再甘甜了。就算她说得再坚定，再想骗过自己，其实内心还是会因为纤云今日的质问，有些犹豫吧。


    所以她才这么怕京城，明明从未亲自到过，却避之如蛇蝎，其实也是因为害怕，就只能告诉自己，到渌州就好了，跑的远远的。


    远到阿清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远到他永远也不能离开自己。


    徐莱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这种堪称偏执的想法，何时已经如此具体了。


    她用力咽下嘴里的桃肉，收拾好思绪，笑道：“明明说好是我们两个用来谈天说地的时间，怎么全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她停顿了片刻，又主动问道：“纤云，你姨母在京城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等到了渌州，她又得忙碌起来，第一件要紧事就是确定要开一间什么样的铺子，才能有稳定的营收。


    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要让家里的其他两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宋纤云听到这个，才来了精神，“我姨母可厉害了。我上次跟你讲，我以为她只是开了间酒楼，生意比较红火便是。但是前几日我收到来信，真是没想到，她生意竟然做得如此之大，又包下了两间铺子，便实在忙不过来了。就这样，我爹娘才同意我去京城玩上几年。”


    徐莱也越听越佩服，能在那白玉京里靠自己一人，开上三五间酒楼，生意还越做越大，这里面实在是有太多门道了。


    此番听来，开一间酒楼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毕竟民以食为天吗，只要手艺好，何愁没有客源呢。


    “你姨母可真厉害，等你到了京城，我可要每天给你写信，让你传授我开店的门道。”徐莱打趣道。


    说没有野心自然是假的，她一贯是要做就做到最好的人。在餐饮方面可谓是毫无经验，但是她学习能力很强，还懂得适时而变，所以有了纤云这个姨母的榜样在前，怎么样都不能差到哪去。


    这是徐莱要强了许多年，铸造而成的自信。


    “那还用说，你从前可是南广盐铺的大掌柜。我跟我姨母提过你，她都称赞你不得了呢。”宋纤云有些骄傲地说，仿佛被夸赞的人是她而非徐莱。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徐莱了，在盐铺的那些日子就像前尘往事一般。她竟然觉得，比前世在实验室里做数据的日子，还要更加遥远。


    或许是沈至带给她的恐惧空前绝后，所以让她的大脑自动减弱这段时日的印象。


    徐莱对此也只是笑笑，还有些心虚地不敢应下。毕竟那时她为护住自己的小命忙得焦头烂额，盐铺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交给别人去做的，实在担不上掌柜这个身份。


    二人就这样天南海北的闲聊着，宋纤云从小便跟着家中长辈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对于靖朝各地的风土人情很有自己的见解。


    她虽进学堂的时日不长久，但论见识，便已是这个年纪的人无法比拟的了，加上她性格活泼，结识的人多，遇上的趣事也多，总是逗得徐莱忍不住大笑。


    而宋纤云这边也觉得，徐莱分明自小在这云州城内长大，论年岁不比她大多少，却懂得颇多，总是告诉她些从未听闻过的东西。


    比起从前在学堂里遇见那些博览群书的夫子，倒是徐莱讲的话更加让人眼前一亮。


    越聊越舍不得，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到日落黄昏，徐嫣与阿清一同进了门，这才反应过来时间。


    宋纤云向前给了徐莱一个紧紧的拥抱，用亮晶晶的眼睛认真说道：“徐莱，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说完就将头撇到一边去，想挡住自己眼里没出息的眼泪。


    徐莱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我答应要见你，就一定会见你。所以不要舍不得，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纤云又要长得更高了。”


    宋纤云破涕为笑，用目光悄悄比着身量，她是个高挑的身材，现在就要比徐莱高出半个头。


    她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下次相见不得比徐莱高一个头？想到这里，她眸光又落到站在一旁的阿清身上，有些张牙舞爪地说：“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徐姐姐，要是下次我见到她，没有高些壮些，我要你好看。”


    阿清听后神色淡淡，却又不得不在徐莱面前装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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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偷偷扯着自己袖子的少女揽入怀中，是有些瘦。才耐着性子道：“这种事情无需你交代，我一直做的很好。”


    送走宋纤云后，他们三人简单地用过晚饭，又将钥匙按时交给租借下房子的人，才向城外走去。


    天色已经渐黑了下来，夕阳的余光只剩下一角，徐莱心中思绪交织，不免有些惶惶。


    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整张手，带着她坚定地向已停靠在锦川河畔的巨船走去。


    徐莱在见到这样一架木质结构的巨物后还是有些吃惊，这比她在现代第一次见到货运船时还要感到惊讶。


    原来在这个时候，就有构造如此精美的船只了。


    阿清带她走上船，船内的厢房比她想象的要宽敞些。他特意订好了两间厢房，一间由徐嫣住着，另一间自然就是他们二人。


    徐嫣有些疲倦了，便早早就回到自己的屋内休息，整个厢房内便只剩他们二人。


    离船开始离岸还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徐莱有些百无聊赖地坐着，思索着应该找些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要在船上待上这么久，当真是有些无聊。


    “要不要来下棋。”阿清看着托腮放空的少女，指了指小几上的棋盘，笑着问道。


    徐莱才发现这屋内竟然还放了棋盘，实在没别的可做，下盘棋倒也不错。


    阿清教得无比耐心，徐莱却听得意兴阑珊，但又不想辜负他这一番心意，只硬着头皮不说。


    不知为何，她有些晕乎乎的，难不成自己是晕船吗？


    阿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问道：“怎么了，是有些不舒服吗?”


    徐莱点了点头，闷声道：“有些头晕。对不起，你教的这样认真，我却没有认真在听。”


    阿清将她扶到床榻上，微凉的手指放到她的额间，不为发热。他皱了皱眉头，温声道：“既然不舒服，就应该一开始就说出来。”


    他用食指轻轻替她按压着穴味，又低声道：“是我不对，没看出你不适应，还一味着要拉你下棋。”他语调低沉，带着浓浓的愧疚。


    徐莱渐渐地缓解过来，她半倚在阿清的怀里，忙解释道：“你又多想了，我那是觉得阿清你下棋的样子很好看，所以想多看看。”


    连这种事情都要自责，徐莱只觉得他贴心到有些令人惶恐了。


    她拉住阿清的手，抬眸去看他，见他眼里还是藏不住的关切。只好坐起身，亲昵地拉起他的手说道：“饿了。”


    阿清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柔地说道：“船马上要开了，你就待在厢房里别乱走，我去给你取些糕点。”


    徐莱忙拉上被子，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会安分地等他觅食回来。


    看着阿清离开的背影，徐莱有些惬意地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头还是有些晕。


    只过了片刻，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徐嫣已经睡下了，阿清动作再快也不至于就回来了吧？她有些奇怪地下床，走到门口处，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人愈发焦急起来，见她迟迟不开门，忍不住透过门缝低声喊道：“徐掌柜，我是妙音，又要紧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