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恙眼神黯淡，明知不可能见到那抹倩影，但他还是怀揣一丝幻想，扫视楼船的其他位置。


    灵婆婆缓缓走下楼船，身后跟着两排麻布小厮。


    “无恙少爷，一别五十年，物是人非。”


    灵婆婆微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无恙，最后视线定格在，萧无恙那硬朗的脸庞上，语气中带着感伤。


    “五十一年零七天。”


    回忆涌起，萧无恙脸上带着一抹苦涩，“幽……”


    语气一滞，随即改口，“嫂夫人她怎么样了？”


    灵婆婆颔首，“很好。”


    只是这声音，很轻。


    “那就好，那就好。”


    萧无恙轻呼一口气，“没想到，这次特使会是您。”


    “兑州正值多事之秋，尊阁那边人手不足，我这把老骨头既然还能动，自然要替主分忧。”


    灵婆婆说得很是随意，但让萧无恙面色一怔。


    “什么？”


    闻听此言，萧无恙脸色一变，“她……尊阁发生了什么事？”


    “跟小姐没关系，她过得很好。”


    灵婆婆是看着萧无恙长大，知道其性格，所以在称呼上，还是贴心地避开了夫人二字。


    但同样，也是在提醒萧无恙，有些话点到即止。


    不过，萧无恙只关心一人，听到这话，悬着心放下，至于其他人如何，他并不在乎。


    虽立誓永不踏入无尽之海，但对于兑州，对于天涯海角阁，萧无恙一直都不曾放下，究其原因，只因那天涯海角阁，是庇护她的地方。


    只此，萧无恙便会用一生守护。


    从始至终，他所言所行，无关乎血液中是否流淌着萧族血。


    只唯一人，只为伊人。


    可以抨击他的自私，可以抨击他的窝囊。


    可以说他儿女情长，可以说他志短无忠。


    但不能说他这么做，有错。


    论迹不论心，起码他做得比大多数人要好。


    “那灵婆婆，舟车劳顿，要不入府休息……”


    萧无恙还想了解更多关于那人的消息，随即连忙说道。


    “无恙少爷，还是先带我去问心堂，正事要紧。”


    灵婆婆叹了口气。


    “好……好吧。”


    面露失落，萧无恙带着灵婆婆朝豸鱼城走去。


    人群中，王游见到这一幕，心中暗自腹诽，这萧无恙爱的还真是卑微。


    就在刚才，徐元已经读取到那一行人的记忆碎片，没有转世身，便没有了限制，无声无息，很难被察觉到。


    只是让王游没想到，那个灵婆婆居然是黄道御灵师。


    这还是为数不多，王游遇到的超脱境之上的非转世身。


    但对王游来说，同样不够看。


    王游的目光，落在队尾一个小厮的身上。


    不出意外，不久之后，王游就是他。


    .....


    问心堂，那些经过层层审查的天涯海角阁弟子，此刻见到萧无恙带着一众人前来，纷纷聚拢过来。


    那审查流程对他们来说，是对精神与肉体的煎熬。


    此刻个个精神萎靡，毫无气色。


    “大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还要多久？”


    “……”


    七嘴八舌，浓浓的怨愤。


    心中无鬼，说话自然硬气。


    说话的大多是年轻的弟子，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领取这次任务，总归有功于学院。


    当然，那些老弟子，很显然是经历过许多次，但眼中，仍旧是藏不住的怨气。


    若放在平时，萧无恙倒也不会感觉拂了面子，毕竟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换作谁也不会好受。


    但现在，萧无恙心中只想着从灵婆婆那里，得到更多消息，实在没有心思安抚这些弟子。


    “这次，尊阁带来的清雾丹。”


    强行压下心中躁动，深深看了一眼那几个开口的弟子，萧无恙不想在灵婆婆面前发怒。


    说完，一队麻衣小厮便捧着锦盒走到一众弟子面前。


    这一幕，让这些弟子面面相觑。


    即便是第一次领取任务的新弟子也是一头雾水。


    “以往，不是要等回尊阁之后，才会发放吗？”


    “怎么提前了？”


    窃窃私语，但萧无恙却并没有要与他们解释的打算。


    片刻，这些弟子自发排好队，领取清雾丹。


    萧无恙站于人前，盯着每个人将清雾丹服下。


    这也算是最后一道筛查内奸的手段。


    确认无误。


    随即，另一队麻衣小厮，捧着锦盒走了出来。


    见此，弟子们更加困惑。


    “尊阁法旨，豸鱼城内一众弟子，将前往波涛城，协同海防。”


    这次开口的是灵婆婆，她佝偻着身子，缓缓开口，“现在，开始服用避水丹。”


    “什么？”


    “这什么情况？”


    “任务完成，不应该回尊阁吗？”


    “小丽还等我回去！”


    “为什么要去波涛城？”


    刚服完解药，转眼就再次吃毒药。


    让这些弟子更加不满，甚至其中的愣头青居然推搡着的大声质问。


    “哼！”


    萧无恙冷哼一声，随即灵力运转，一道灵力所化刀刃，直接斩向那个喊着“小丽还等我回去”的弟子。


    尸体被一分为二，鲜血飞溅在附近弟子的身上。


    瞬间，一众弟子直接连退几步，满脸惊恐地看向出手的萧无恙。


    队列远处的王游，看到这一幕，目光落在萧无恙的背影。


    很显然，这就是泄私愤。


    “违令者，视同内奸。”


    灵婆婆再次开口，她特意将黄道强者的气息，夹杂在声音之中。


    一众弟子顿感压力犹如山峰压顶，喘不过来气。


    “吃！”


    杀鸡儆猴非常用，哪怕再有怨言，此刻这些弟子也只能乖乖拿着避水丹，在萧无恙的注视下，吃了下去。


    萧无恙再次以灵力化风，席卷众人。


    这是防止有人阳奉阴违。


    “嗯。”


    片刻后，萧无恙满意点头。


    现在的他，心中郁闷之气稍减，脸色也渐渐恢复一些，“明日一早，所有人码头集合，出发波涛城。”


    灵婆婆看着萧无恙，欲言又止。


    她哪里会不明白，萧无恙拖延一天的目的。


    眼中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萧无恙看向灵婆婆，已然换了一副模样，态度很是恭敬，“灵婆婆，我已经命人安排了雅阁。”


    “唉。”


    灵婆婆长叹一声，“也罢。”


    “那就有劳无恙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