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部落的巫师们在夜色下潜行，衣袍拖曳，口中低声咏诵着古老的咒辞。


    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其中就有装着青铜锈粉的罐头——这是从残破的战甲上搜集来的碎屑，沾染了蚩尤部下亡魂的执念，隐隐透着冰冷与阴邪。


    遵从九黎的命令，此时，他们的精力，全然放在另一件大事上——复活蚩尤。


    至于捕捉阿宝——据说九黎大人已经有了非常严密的新计划。


    这青铜锈粉的罐头就是一个重要道具。


    不过，此时的凌渊已经御着祥云，带着阿宝飞在半空了。


    风声猎猎拂过衣袍，视野下方是大片金黄稻田与水乡村落。


    他眉头微锁。


    九黎等人的踪迹尚待追查。


    然，线索未明，贸然深入并非上策。


    可背后那团黑白色却一点都不安分，吵着闹着要去新地方吃吃喝喝。


    “凌渊——凌渊——”阿宝在他背后喊叫，双眼亮晶晶。


    “前面是不是新地方？我们赶快降落！一定有好吃的！”


    凌渊闭眼：“还没有到。”


    “不要嘛！”


    阿宝扁着嘴，开始摇他的袖子，不依不饶。


    “就去一小会儿嘛！我保证……只吃一点点！”


    凌渊试图冷脸：“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阿宝：“……可是这次是真的！”


    说完，她眼珠一转，忽然“噌”地从后面扑过来，整个人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背后，黏声黏气：“凌渊仙君——好不好嘛——”


    凌渊根本没料到这一招。


    腰间一紧，呼吸一滞，他的仙力瞬间乱了！


    “阿宝！”


    话音未落，二人脚下的祥云“噗”地一声消散！


    两人登时在半空中失去支撑，随着惊呼声，直直翻滚着坠落下去！


    “啊啊啊——！”


    “松手！阿宝松手！”


    “不行！我害怕！我要抱紧！”


    天空下坠的两个身影，一个狼狈不堪，一个死死扒着不放。


    幸而凌渊毕竟法力高强，在快要撞地时，硬生生稳住身形。


    可这一缓冲，却也使得落地姿势极其狼狈——两人“扑通”一声，双双栽进了一大堆稻草里。


    金黄的稻草炸开一团，碎屑漫天飞舞。


    半晌后，阿宝还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凌渊身上，愣愣抬头，一脸无辜：“欸……我们到地面啦？”


    凌渊：“……”


    他胸膛还在起伏，额上冷汗未干。


    低头，看见怀里罪魁祸首正眨巴着大眼睛，神色单纯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骂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他刚开口，腰间就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阿宝愣了愣，赶紧放开他，伸手去揉：“哎呀，你腰扭了？不会是我刚才……咦，我只是抱紧而已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天生神力对毫无防备且已经受伤的腰意味着什么。


    凌渊咬牙，面色黑沉：“阿宝！”


    阿宝立刻换上讨好的笑脸，试图萌混过关：“我错啦我错啦——但是凌渊，你看我们都到这里了，要不我们先去找点好吃的？”


    她试图用美食转移话题。


    凌渊额角青筋直跳，决定先闭上眼深呼吸三次。


    否则，他怀疑腰伤未愈，自己就要先被她气到仙元逆流。


    勉强压下疼痛，凌渊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此刻离云梦泽最近。


    鉴于眼下这不便行动的腰伤，他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一件玲珑剔透的法宝——“渡云槎”。只见他念动咒诀，小舟见风即长，化作一艘可容数人的精致画舫，轻轻漂浮在云雾之间。


    凌渊动作略显僵硬地登上画舫，本想寻个舒适姿势坐下调息。


    谁知阿宝兴冲冲地跟了上来，画舫因她的动作轻轻一晃——


    “唔！”凌渊闷哼一声，扶住栏杆，脸色更白了几分。


    阿宝见状，立刻自告奋勇：“凌渊你腰不好别动！我来划船！”


    说着便抓起船桨，有模有样地用力一划——


    然而她再次高估了自己对力道的控制。


    只听“咔嚓”一声，那仙木制成的船桨竟被她一掰两段！画舫也因此猛地在水面打了个转，晃得凌渊差点摔倒，不得不死死抓住船舷。


    老腰又开始抗议。


    “哎呀！”阿宝看着手里的断桨。


    “这个……好像不太结实……”


    她看向凌渊，眼里都是“怎么办呀”的为难。


    凌渊深吸一口气，认命地以仙力驱动画舫平稳前行，并把阿宝按在怀里。


    然而，阿宝只是安分了一会儿，又开始好奇地趴在船边玩水，时不时指着水下游过的巨大阴影兴奋地大喊：“凌渊快看！好大的鱼！能钓上来烤着吃吗？”


    凌渊按着隐隐作痛的腰，默默无言。


    云梦泽边上的小客栈里，烛光摇曳。


    凌渊正端坐桌前，案几上摊开一幅残旧的卷轴。


    符迹交错，玄奥繁复。


    他眉头紧锁，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似乎正推演着什么。


    不远处，阿宝已经彻底闲出鸟来。


    她趴在软榻上，先是数过天花板的木梁，接着开始抓自己的裙角，绕啊绕，绕成一个小圈，再松开，看它啪地弹回去。


    “凌渊凌渊——”她终于忍不住，翻身一滚，双腿乱蹬。


    “我们什么时候走呀？这里不好玩嘛！”


    凌渊头也不抬，声音稳如常。


    “莫急。待我推算出九黎等人的具体方位，再做打算。”


    他语气冷静，然而袖下掩着的腰间却隐隐作痛。


    自从那日从天上摔下来，他的腰就时不时抽紧。


    但他脸上半点没显露，实在拉不下老脸对这个小丫头承认。


    阿宝却哪管这些，翻了个身又滚到另一边，长叹一声：“哦——可是这里的点心都吃遍了……”


    凌渊终于抬眼，斜睨她一眼，声音无奈：“……就知道吃。”


    阿宝立刻眯起眼笑：“嘿嘿，不然还能干嘛嘛？”


    凌渊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推演。


    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是叹息，似是憋笑。


    这时，客栈楼下传来几个行商的对话：


    行商甲：“听说了吗？秦岭那边出了件奇事！”


    行商乙：“啥子奇事嘛？”


    行商甲：“说是有个地方，长出来的竹子是金黄色的！不仅好看，听说吃起来还嘎嘣脆，甜得像蜜一样！现在好多人都想去找呢！”


    行商乙：“豁！金竹子？怕不是吹牛哦！”


    楼上的阿宝瞬间支棱起来了！


    耳朵竖得老高，眼睛瞪得溜圆，猛地扑到门边，对着楼下大喊：“金色的竹子？！甜的？！在哪里？！快告诉我！”


    一定是紫竹上涂了蜂蜜！


    她要吃！


    不等凌渊反应，阿宝已经像一团黑白风暴一样，“咚咚咚”直冲下楼。


    几位行商被吓得猛一抖，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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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看，只见一位貌美的姑娘满脸急切，眼睛亮得像要冒光。


    他们面面相觑——好好一个人，咋看着像饿疯的？


    “阿宝！”凌渊赶紧追下来，把她拉住，面色一阵尴尬。


    阿宝却满心只有“金竹子”，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疯狂摇晃：“凌渊凌渊你听到了吗！金色的！甜的竹子！我们去秦岭吧！现在就去！求你了！”


    她眼睛里的渴望几乎要凝成实物，直直扑到凌渊心口。


    凌渊额角抽动，抬手扶额。


    “……那或许是讹传。”


    何况，他腰还伤着！


    “万一是真的呢！”


    阿宝已经开始在地上打滚耍赖，“万一呢！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去吧去吧去吧——！”


    客栈里立刻多了几双看热闹的目光，有人捂嘴偷笑，有人悄声议论：“这小姑娘是他闺女吧？”


    凌渊原本正襟危坐，硬生生被盯得脸色僵硬，额角青筋直跳。


    他努力保持一本正经，可嘴角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别胡闹，快起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想镇住场面。结果桌子没被拍响，反倒震得自己腰一抽，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阿宝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地追问：“走不走嘛？”


    凌渊咬牙切齿，偏偏脸红得厉害，最后只能扶着腰坐下来叹息。


    全场哄笑。


    “……”


    凌渊无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也罢……秦岭的“奇闻”，未必真是虚妄，或许还与九黎的行迹相关？


    刚才占卜的结果也显示在西方某处。


    于是，拗不过小熊撒娇的凌渊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板起脸道：“咳。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但一路上须得听我吩咐，不可再惹是生非。”


    阿宝瞬间弹了起来，满脸喜色：“好耶！凌渊最好了！金色的竹子我来啦！”


    说完，她差点就蹦出门去，整个人像要立刻扑向那想象中的金色竹林。


    凌渊望着她雀跃的背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心底却不由叹了一声——


    这一路……怕是会比战斗更折腾。


    凌渊的预感没错。


    一路行来，阿宝几乎化身为“金竹子雷达”。


    “这边这边！”她两耳竖起，鼻子嗅得像风箱一样，眼睛发光，“风里有甜味！一定是金竹子！”


    凌渊无声叹气，却还是跟了过去。


    结果下一刻……


    “嗡嗡——！”


    整片林子飞起无数野蜂！


    阿宝两只爪子拼命挥舞，抱头鼠窜，边跑边喊：“哎呀不是甜味，是蜜蜂味！”


    凌渊刚用仙法帮忙驱散蜜蜂，她又指着前方大喊：“这边这边！这次绝对没错！”


    十步后，“扑通——！”


    阿宝满身泥浆地从沼泽里爬出来，眼泪汪汪：“这泥巴怎么这么……呸呸呸，咸的！难吃。”


    凌渊：“……”


    他仰头望天，沉吟片刻，意外发现阿宝还是个不错的法力探测器。


    沿途遇到奇形怪状的植物，阿宝总是第一时间扑上去：“我先尝尝！”


    美其名曰“以身试险”，实则“嘴馋先尝”。


    有时啃得两眼放光：“好吃！清甜脆口！”


    有时啃得泪眼汪汪：“呸呸呸——苦得像舌头没洗干净！”


    凌渊面色平静，根据她的反应，判断此地灵气是否异常。


    只在心底默默评价：“……也算独特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