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作品:《真棒!又苟活了一天

    京城,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滚烫的,油。


    那道从宫里传出来的,关于“英雄局”最终归属的圣旨,就是一勺被烧得通红的,滚烫的,盐。


    “啪”的一声,被狠狠地,浇进了这锅油里。


    然后,就炸了。


    整个京城,都炸了。


    “听说了吗!安郡王!安郡王赢了!”


    “我的天爷!东海龙牙岛!那可是‘黑鲨’的老巢啊!听说里面有上万的海盗,还有西洋人的火炮!就这么……被安郡王给端了?”


    “什么叫端了?那叫碾压!我那在水师里当差的七舅姥爷的三外甥说了,安郡王就带了一艘船!一艘黑色的,像山一样大的怪船!往那岛上一冲,炮弹打在上面,就跟挠痒痒似的!”


    “一艘船?你吹牛吧!”


    “吹牛?这叫‘神机舰’!是崔家那位财神奶奶,亲手画的图纸!人家这叫强强联合!懂不懂?这叫战神配财神,天生一对!”


    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唾沫横飞,把一块惊堂木,拍得山响。


    “话说那日,东海之上,黑浪滔天!英国公府的舰队,被那‘黑鲨’的诡计,困于‘魔鬼雾区’,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龙吟虎啸,一艘黑色的神舰,破开浓雾,如天神下凡!船头,站着一人,身披玄甲,手持长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正是那……安郡王,唐璞!!”


    满堂喝彩。


    那些在赌坊里压了唐璞赢的,赔率一赔十,一夜暴富,正抱着酒坛子,在街上裸着上身,又哭又笑,高喊着“安郡王千岁”。


    那些压了英国公府的,输得连裤子都当了,正坐在自家门口,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咒骂着周烨那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东海逐浪争佳人,一怒为红颜。”


    “战神一跪天下知,只为财神笑。”


    各种版本的,神乎其神的,酸得掉牙的,话本段子,像不要钱的传单一样,飞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


    唐璞,从一个行事莽撞的“莽夫郡王”,一夜之间,成了大秦所有少年少女心中,唯一的,不败的,战神。


    而崔云姝,那个被他从另一道圣旨里,硬生生“抢”回来的女人,也成了这个传奇故事里,最令人艳羡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京城,在为他们狂欢。


    ……


    崔府,也“热闹”得很 。


    门前的车马,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送礼的,道贺的,攀关系的,络绎不绝 。


    崔温穿着他那身崭新的官服,站在门口,一张老脸,笑得像一朵被霜打过的,僵硬的,菊花。


    宋氏也坐在正堂,强撑着精神,应付着那些前来道贺的,脸上带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诰命夫人们。


    “哎呀,崔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安郡王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家那不成器的,要是有郡王一半的本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宋氏陪着笑,心里,却像被塞了一团浸了黄连的,冰冷的棉花。


    英雄?


    那是个疯子。


    是个敢敲登闻鼓,敢在太极殿上跟皇帝叫板的,不要命的疯子。


    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疯子,是福气?


    还是……另一个,更深不见底的,火坑?


    崔云姝就坐在屏风后面,听着外面那些虚伪的,言不由衷的恭维。


    她感觉自己像个鬼。


    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冰冷的,鬼。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那双强颜欢笑的眼睛底下,深深的,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疲惫和忧虑。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那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在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躬身回礼的间隙里,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垮塌。


    她忽然觉得,有点想吐。


    懒得听了。


    就在这时。


    一阵比之前所有贺礼队伍加起来,还要响亮,还要夸张的,锣鼓声,从街口传了过来。


    “安郡王府,送聘礼——!!”


    一声长长的,尖细的,唱喏声,像一把刀子,划破了崔府这片虚假的,热闹的空气。


    来了。


    崔云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看着全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涌向了门口。


    她看着父亲和母亲,也强撑着精神,站起身,脸上,挂着那种即将要开盲盒般的,混杂着期待,不安,和一丝丝恐惧的,复杂的表情。


    崔云姝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


    聘礼,被抬了进来。


    不是寻常的担子。


    是箱子。


    一口口巨大的,用上好的铁木打造,外面还用铁皮包了角的,沉甸甸的,黑漆漆的,箱子。


    每一口箱子,都需要八个膀大腰圆的王府亲兵,喊着号子,才能勉强抬起来 。


    整整一百零八口箱子。


    把崔府那宽敞的正堂,都堆得满满当当,像一座小山。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爷。


    这……这里面,得装了多少金银珠宝啊?


    安郡王,果然是……大手笔!


    崔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肉疼又欣慰的笑容。他觉得,这个女婿,虽然莽撞了点,但这份心意,是足的。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为首的,安郡王府的大管家,笑着说:“郡王,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躬身道:“亲家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们王爷说了,给王妃的聘礼,绝不能含糊!这些,还只是第一批!”


    说着,他亲自上前,打开了最前面的,第一口箱子。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崔云姝也从屏风后面,探出了半个头。


    她想看看,她那个伟大的“盟友”,会用怎样的方式,来向他的“首席谋主”,表达他的“革命情谊”。


    箱子盖,被“嘎吱”一声,打开了。


    预想中,那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景象,没有出现。


    箱子里,没有珠宝,没有古玩,没有绫罗绸缎。


    只有……


    铁。


    一口箱子的,冰冷的,泛着一层油光和寒气的,黑色的,铁 [81]。


    一柄柄崭新的,擦得锃亮的,开了刃的,环首刀。


    一把把寒光闪闪的,绑着红缨的,长枪。


    还有一捆捆锋利得,能轻易划破空气的,三棱破甲箭。


    整个正堂,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崔温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着。


    “这……这是……”


    “哦!这个!”管家像是没看见众人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献宝似的,介绍道,“这是我们王爷,特意命军器监的老师傅,连夜赶制的,最新的一批兵刃!王爷说了,崔府守卫森严,但难免有宵小之辈。有了这些,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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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在府里,就安全了!”


    安全……


    崔温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打颤。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


    管家又打开了第二口箱子。


    里面,依然不是金银。


    而是一卷卷用油布包得好好的,散发着一股子陈年霉味的,羊皮卷。


    “这个!”管家拿起一卷,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我们王爷,从北境军中,誊抄出来的,最详尽的,九边军镇布防图!还有大秦与周边各国的形势图!王爷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妃您冰雪聪明,有了这些,日后……日后运筹帷幄,就更方便了!”


    “噗通——”


    崔府的一位族老,两眼一翻,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私藏军镇布防图!


    这……这是谋反啊!这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你他妈的管这个,叫聘礼?!


    崔温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青紫色。


    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而管家,还在兴致勃勃地,打开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箱子……


    一箱子,是从西域高价弄来的,据说能打造神兵利器的,乌漆嘛黑的,稀有矿石 。


    一箱子,是各种型号的,床弩的,核心机括零件。


    一箱子,是几百套崭新的,却又坚固无比的,牛皮甲胄。


    ……


    到最后。


    崔温已经不看了。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


    像一个被雷,劈了七八次的,可怜的,木头人。


    他看着这满屋子的,刀枪剑戟,甲胄军图。


    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这不是嫁女儿。


    这是……


    这是引狼入室,认贼作父,自投罗网,与虎谋皮啊!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那个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的,纤细的身影上。


    落在了崔云姝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能让他们相信,自己不是马上就要被拖出去砍了的,解释。


    崔云姝看着这满屋子的“聘礼”。


    看着这堆能把崔家上下,来来回回,杀上十遍的,“铁证”。


    她看着父亲和兄长那绝望的,求助的眼神。


    她缓缓地,走上前。


    伸出手,从那箱冰冷的兵刃里,拿起了一柄环首刀。


    刀身,很重。


    刀刃,很冷。


    她看着刀身上,映出的,自己那张带着一道浅浅疤痕的,模糊的,脸。


    她忽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元直他……”


    她听到自己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飘忽的,仿佛随时都会碎掉的声音,轻声说道。


    “……他,有心了。”


    “女儿……很喜欢。”


    她知道。


    在唐璞那个该死的,塞满了“大业”和“谋反”的脑子里。


    这不是聘礼。


    这是在……


    扩充他们“革命根据地”的,军械库 。


    她嫁的,不是一个男人。


    她嫁的,是一场她做梦都想逃离的,盛大的,永远也醒不来的,谋反。


    她看着那满屋子的,冰冷的铁。


    第一次,对自己那即将到来的,婚后的生活,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彻彻底底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