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下一下耸动的小脑瓜，庄歆心生一计，很快开启了下一轮试探。


    近期网上很火对着狗狗报一堆名词，并记录下它反应的视频。她刷到过很多次，之前就想对哈罗跃跃欲试，而今也正是让她逮着了机会。


    可哈罗毕竟不是真的小狗，该说些什么引起它的注意力呢？


    ——那就说些属于成年人的话题吧！


    庄歆退到屏幕外，再次按下录制键。


    “上班。”


    她念出了第一个词，哈罗瞬间停止了咀嚼。


    “加班。”


    哈罗的尾巴耷拉下来，在地板上扫了半圈。


    “调休。”


    哈罗整只狗肉眼可见地僵了它。


    庄歆念完了这一串DirtyTalk，哈罗却始终没有回头。


    很明显，这些词都不足以让它动容。


    “陈峙。”


    她轻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庄歆原以为哈罗会立刻做出反应，此刻的它却置若罔闻，身子微微颤一瞬后，又继续低头仔细咬着那鸡肉干。


    好吧，看样子他还挺谨慎。


    她眼珠子一转，决定再试试别的。


    “鸡肉干？”“烤肠？”


    哈罗的大耳朵晃了晃，没抬头。


    “菌菇？”


    这次，它终于嫌弃地“哼哧”了一声，把脑袋偏开了。


    庄歆看着屏幕内哈罗那埋头苦干的模样，心念一动。


    她用着与说前词截然不同的语调，再次轻轻唤了一声。


    “庄歆？”


    “wer！”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瞬间抬起，连带着大耳朵在空中扇动。哈罗的眼睛瞬间聚焦，精准锁定到了镜头后的人。


    下一秒，就见它立正站好，尾巴高速旋转，“哼哧哼哧”地冲她笑。


    空气安静了几秒，庄歆隔着屏幕与哈罗对视，竟从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看出小小的期待。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庄歆脸上的笑容，竟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怎么…


    “哦！我们哈罗不是小馋狗呢，好狗狗好狗狗。”


    镜头前，庄歆语气夸张，努力地配合着这一出戏剧效果。


    然而，当她再一次按完那个红色的键后，脸上营业式的笑容却一点点沉下去。


    庄歆望向面前疯狂摇尾的哈罗，不知怎的，心里的想法却像可乐里灌|入了泡腾片，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泡。


    她可以确定，哈罗就是陈峙。


    但让人纠结的是，为什么陈峙会对她这么好呢？


    生病时接住了她的怀抱、熬夜赶制的几张图纸、主动帮忙搭建的小窝…


    这些同他一起做的事，桩桩件件如同幻灯片，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


    庄歆缓缓挪到哈罗的面前，伸出手，轻轻上下抚摸着它的背。


    她无法立马确定对方的真实想法，但又渴求着一个答案。


    ——现在哈罗表现出对她的在意，是因为有镜头在这里的缘故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推着她进行了下一步动作。


    庄歆把手攥成了拳，递到了哈罗面前。


    只是这次她并未按下录制键，也没有喊下熟悉的“开拍”口令。


    “哈罗，我们再来玩个小游戏吧。”


    “我的左手是同意，右手是拒绝。”


    “现在我想问你。”


    “你喜欢庄歆吗？”


    庄歆的尾调有些发颤，在空荡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的手，正不自觉地小小抖动着。


    她俯下身，与它平视，心也在胸腔里冲撞出重音，震得耳膜咚咚作响。


    在这个视角，她可以明显看到哈罗的身体瞬间被定住，眼神也从起初的好奇，转为无法摸索的复杂情绪。


    它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屋内的时间好似被胶着，在粘稠中缓慢移动。空气仿佛同样被这团浆糊牵制，伴着呼吸黏在庄歆的口鼻，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良久的静默后，哈罗终于有了动作。


    他低下脑袋，抬起自己的一只前爪，将肉|垫轻轻抵在她的左手上。


    那是喜欢。


    是镜头外的，独属于庄歆的答案。


    空前的欣喜在心头腾起，庄歆惊讶地捂住嘴，像是要将那狂蹦的心跳塞回去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冲击


    庄歆一把将哈罗紧紧搂在怀里，发烫的脸颊都被埋入对方的毛发之中。


    她抱得太急，都没注意到怀中的小家伙的身体，短暂地僵直了一瞬。


    哈罗忽而变得十分顺从，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


    可没过多久，它就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扭动身子，嘴里还发出“呼呼”的哼唧。


    庄歆下意识放开了手，眼见着它飞快地窜出书房，溜到了门口。


    她抬脚追出去，却只看到那一抹黄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陈…”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停下的不止有话语，还有她的脚步。


    庄歆望着空荡荡的门廊，那句“陈峙”卡在喉咙里，伸出的手也被收回。


    是快到极限了吗？


    一个念头清晰地在她的脑海浮现出来。


    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陈峙为什么没有向她说出真相，但现在，她已经能确定自己的心，在与其同频跳动。


    “好吧。”她在心里默念，“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庄歆最后望了一眼门廊，转身回家，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几乎没有环境音，未平荡的心跳声却在此久久回响。


    在她心不在焉地收拾拍摄设备时，手机“叮咚”一响。


    陈峙的短信赫然躺在锁屏上。


    「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庄歆回消息的手顿住了。


    很快把「好」改为了「要不来我家一起做？」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很久。


    最后终于在聊天框中，见到了载着「嗯」的聊天气泡。


    时间溜得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听到门被轻轻叩响。


    “来了！”


    庄歆高昂地应了一声，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门一打开，便看见陈峙立在门口，身上一如既往地裹得严实，但庄歆一眼就认出这和昨天的款式不同。


    往下一瞥，还能看见他手里正提着东西。


    庄歆怔愣了片刻，失笑道：“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的。”


    陈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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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中的袋子递出去，又下意识地把手收回，最后直接拎着它进了屋，搁在厨房的桌子上。


    庄歆凑过来，看他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东西。


    茄子、番茄、辣椒、猪肉、牛肉、羊肉、土豆等等…应有尽有，上面还有不少贴着“有机”标。


    没一会儿，桌上的食材就摞成小山。


    “你这哪是随便买。”庄歆忍不住笑出声，“是把生鲜区都搬过来了吧。”


    陈峙手下没停，嘴角不明显地往上扬了点，继续镇定应着：“随便买的。”


    庄歆和陈峙沟通的菜单都是普通家常菜，要的原材料不多，于是很快她便将剩余的食材收拾到冰箱，留了必需品在这里。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主做菜，一个打下手。


    庄歆系着围裙，正低头切着番茄。陈峙站在她身侧，沉默地剥蒜。


    身旁人的动作利落，很快被庄歆的余光收了去，想起上次对方为自己熬的粥，好奇心使她开了口。


    “你平时也做饭吗？”


    庄歆没抬头，语气轻快。


    “偶尔。”陈峙想了想，补充道，“加班多，外卖方便。”


    庄歆喃喃了一句“难怪”。


    “那你今天有口福咯，我还蛮擅长做番茄土豆炖牛腩的。”她笑着瞥了他一眼，刀工干脆，“不过你买这么多菜，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陈峙没接话，只是将剥好的蒜轻轻推到她手边。目光在她的侧脸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庄歆抓住机会，故意问：“哈罗喜欢吃番茄吗？”


    对方的动作一滞，过了半会才回复：“……它不太挑食。”


    “是吗？可我记得它好像不喜欢菌菇。”庄歆回过头，继续埋头切着菜，“跟你还挺像的。”


    她的语气自然，最后一句话却不轻不重地落在对方心里。


    陈峙再次陷入沉默，几秒后，才听他低低“嗯”了一声。


    庄歆没追问，转身打开水龙头冲洗刀具。


    水声哗啦中，她突然轻声说：“谢谢你。”


    陈峙抬眼。


    “谢谢你今天过来，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庄歆转头看向陈峙，郑重道，“不管是作为邻居，还是哈罗的‘主人’。”


    他垂下眼睫，声音有点哑：“不客气。”


    厨房内再次陷入一阵安静，只有切菜声、水声、油入热锅的“滋啦”声交错。


    陈峙站在庄歆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熟练地翻炒、调味。


    但他也不是全无作用，会偶尔递上对方需要的材料，默契到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共处。


    庄歆舀了一小勺，转身递到他嘴边。


    “尝尝咸淡？”


    陈峙诧异了半瞬，片刻后低头抿了一口。


    “怎么样？”


    “……好喝。”


    庄歆绽开笑颜，眼睛弯成月牙，“那就好！”


    她继续转身忙碌，嘴里还哼着小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正慢慢变得深沉而温和。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拉长、放大，但最清晰的，还是怦然不止的心跳声。


    ——是他太久没被人这样对待，还是只因为她，是庄歆？


    陈峙找不出这份答案。


    他只知道，此刻在这烟火气缭绕的厨房，站在身边的人，能给予自己无限的信任与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