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凉颐刚走进重华殿的时候，听到两个仙侍在谈论自己。


    仙侍感叹道：“真是可惜，凉颐殿下竟然真要和神女成婚了。”


    另一个仙侍问：“可惜什么？”


    仙侍道：“殿下才貌绝伦，风度翩翩。神女大概是天底下最不解风情的女子了吧，怎么不可惜？”


    另一个仙侍也附和道：“确实可惜。殿下光风霁月，不萦于怀，要我说殿下还是和风澈仙子更般配，那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凉颐听后很是愤怒，正要上前教训她们，雪灵拦住了他，对他摇头。


    待两个仙侍走远了，凉颐不解地问雪灵：“你拦我做什么？”


    “你为何要教训她们？”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仙侍说的话很过分吗？我最见不得这种在背后乱嚼别人舌根的！”


    “背后不语人是非并不在天规天条之列。”


    凉颐不住点头，憋闷地笑着，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难道她的心也被天规天条束缚住了吗，还是她真的虚怀若谷？


    “都说你不近人情，可听到别人这么议论自己，竟能不怨不怒？我原以为你是个敢爱敢恨，毫无顾忌的性子，如今看来，倒像是无心无情之人！”


    可没有人生来就无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愤怒中隐约带着一丝心疼。


    雪灵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他：“怎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凉颐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雪灵见状嘲讽道：“你似乎很怕我？刚刚说话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谁，谁怕你了，我这是敬畏神女。神女法力高深，心若渊渟，叫人捉摸不透，哪像我有什么心思都是藏不住的。”凉颐吞吞吐吐地说。


    雪灵死死盯着他：“是吗？我倒是摸不透殿下的心思，蝼蚁尚且贪生，而殿下却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凉颐气恼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真叫你摸透了，我才更没有活路吧？难道要我说，我为了水族不得不跟你成婚，但是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瓜葛，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吗？


    这么一说我是挺贪心啊？难道......相敬如宾不好吗？哎，算了吧，跟这样没有心的“魔头”谈相敬如宾？这似乎更离谱！


    看到凉颐沉默不语，雪灵继续道：“看来殿下有难言之隐？殿下是什么心思我并不关心，只是从今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族的颜面。你若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斤斤计较，将来又何以让天下人信服？”


    凉颐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谢神女大人大量，放过自己！


    他又蹬鼻子上脸道：“我们现在还没成婚呢，我就要考虑这么多问题了吗？不过，神女如此替我考虑，还说不关心我？”


    “我只是害怕你会给我添乱。”雪灵不屑地说。


    凉颐敢怒不敢言，雪灵觉得他德行有亏他忍了，竟然敢质疑他的能力？他好歹也是试炼排名第二，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优秀弟子，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只会给她添乱的傻子？


    凉颐又变得凌乱了起来，不对啊，明明那两个仙侍讨论的是神女，怎么最后就扯到他头上了？


    雪灵伏案翻阅起了文书。


    凉颐实在气不过，对着她手舞足蹈，一通乱挥。


    半晌沉默后，雪灵抬头看到凉颐还在。


    “你还有事吗？”


    凉颐赶紧改变了姿势，僵硬地笑了笑：“我舒展舒展筋骨，神女就当我不存在。”


    雪灵暗叹，真是病得不轻！


    *


    凉颐回到卧房后，思绪纷杂。


    他坐在书案前，拿起毛笔在纸上随意画着画，想着宣泄下烦躁的心情。


    他边作画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雪灵对他说的话：“背后不语人是非并不在天规天条之列。”


    “......将来又何以让天下人信服？”


    他向来随性而为，若是在鲛族，有侍女胆敢妄议他或是他身边的人，他必定会狠狠责罚侍女。


    一个新来的侍女问另一个侍女：“苏寅整日戴着面具，是因为长得太丑了吗？”


    另一个侍女道：“不是，是他儿时被自己的父亲烫伤了脸。”


    新来的侍女讥讽地笑道：“那不还是个丑八怪！”


    凉颐恰巧路过，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当众对侍女罚了杖刑，要了她半条命，还把她赶出了鲛族。


    刑毕后，凉颐怒气仍然未消，冷着脸喝令在场所有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人取笑苏寅，便是和她一样的下场！”


    他对身边之人尚且如此，可雪灵看到别人对她如此不敬竟无动于衷。她想到的只是教训她们有损天族的颜面，和他在天界的处境，全然没有想过自己。


    难道身为神女就须活得如此无可指摘么？


    可他只是一族之主，鲛族对于三界来说也不过是方寸之地，即便他再肆意妄为，也倾覆不了这方天地。神女却不同，她要肩负的是四海八荒、三界六域，远比一方之主、一国之君要沉重得多吧。


    她的肩上背负着整个天下，也许更是身不由己吧？这么想来他们倒也算同病相怜。天界虽然是她的家，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方囚笼呢？他还有挣脱牢笼的机会，可她这一生都注定要为了天下而活。


    想着想着他心中明了了几分，又很是困顿。他这才意识到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不过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了解她。


    等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他怎么还画出个人来了？


    “嚯，这是谁？这是......神女？”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画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就是可爱得有点过了头。


    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如樱桃般圆润的小嘴，鼻子只有一个点那么大，一对大大的招风耳。只有脸型画得还算中规中矩，不然他可能也认不出来这是雪灵。


    凉颐盯着画像欣赏了许久后道：“这么一看她也没那么可怕嘛！哈哈哈哈，笑死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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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枫垂头丧气地来到凌轩卧房，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陷害慕玖辰的计划落空了，也就代表着他的生意泡汤了。


    “这慕玖辰运气就是好，没想到神女竟然会帮他解围！”


    “谁说不是呢，又让他逃过了一劫！”凌轩一拳打在了案上。


    林枫听到“砰”的一声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赶忙安慰道：“殿下消消气，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下次一定让他在劫难逃！”


    林枫本想跟他再提一提生意的事情，可是看到他如此生气，又害怕惹怒他。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头可断，血可流，生意不能丢！


    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凌轩：“您看上次我说的金炎族在龙族的生意......”


    凌轩将令牌递给了林枫：“这是通行令牌，可保你们在龙族通行无忧。令牌既然给你了，往后更不能懈怠。”


    林枫躬了躬身道：“在下明白，多谢殿下！”


    他看着轻易到手的令牌，不禁感叹，这龙族二殿下倒还有些人情味。


    *


    雪灵来仙师殿寻慕玖辰。


    慕玖辰看到雪灵后躬身行礼：“神女。”


    雪灵摆了摆手道：“私下里，慕仙师不必如此多礼。今日前来，是为你在寿宴迟来之事。你身上有迷魂香的味道。”


    “迷魂香？这......那想必也隔了一夜了，这神女都能知晓？”慕玖辰颇为惊讶。


    雪灵道：“我对迷魂香较为熟悉。”


    “我对迷魂香也略有耳闻，是金炎族特有的香料。”慕玖辰猜测，“恐怕是凌轩和林枫合谋陷害我。”


    雪灵眼波一转，好奇问道：“林枫就不必多说了，仙师与凌轩究竟有何过节，为何一再针对你？”


    慕玖辰思忖了半晌，实在想不出缘由，只道：“这......我也想知道啊？细细想来，也就是仙侍宣布试炼规则的那日，我们拌过几句嘴。”


    雪灵如今对凌轩更是反感。她实非善类，可也绝不会因为旁人区区几句话就一再置对方于死地。她大都是一笑了之，因为再恶毒的话都不会比她这个人更恶。


    “如此说来，这个凌轩着实可恶。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新仇旧恨我定帮你一并讨回。”


    慕玖辰温和笑道：“都已经过去了，神女不必为此等小事费心。当初幻境森林一事，也只是一时怒上心头。如今我既为仙师，自当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岂可挟嫌报复。”


    雪灵深感苦恼，好一个正人君子，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能够斩杀金甲狮王，绝非泛泛之辈，若不能为她所用，不如毁掉？


    慕玖辰借机试探：“神女，不知关于幻境森林之事，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无事。”雪灵冷冷道。


    慕玖辰：“......”


    好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女，难道是他会错了意？不对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还盼着被她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