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逸殿内，檀香依旧，但气氛已与数日前轻松议事时截然不同。


    沉凝肃穆之中，带着一丝紧绷，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胜高踞御座，面色沉静。


    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江玉燕侍立一侧，眸光低垂，却将殿内每一丝情绪波动尽收心底。


    陈近南、陈家洛等人已被引至偏殿等候。


    此刻殿中所议，关乎关外孤忠的存亡，更关乎大明的颜面与战略。


    高拱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常，却字字千钧：


    “陛下，关外义士，忠勇可嘉，毛文龙将军独守孤岛数十载，其志堪怜。”


    “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转为凝重。


    “如今大汉百万大军陈兵汉州边境，鹰视狼顾；”


    “蒙古铁木真磨刀霍霍，随时可能南下叩关；”


    “清国虽暂取守势，然岳钟琪、曾国藩皆非易与之辈，虎视眈眈。”


    “更勿要说清国还即将联手蒙古共同进攻金州。”


    “千里馈粮，兵家大忌，我们若是救援不成。”


    “反陷大军于险境，恐生巨变。”


    “臣以为，当以固守本土为要。”


    “陛下，高大人所言极是。”


    “关外之事，已非一日之寒。”


    “数十年来，朝廷并非全然忘却，然力有未逮。”


    “岂可因一时之义愤，而动摇国本？”


    “那神龙岛孤悬海外，纵有地利，亦难抗清虏举国之兵围攻。”


    “为一座孤岛，赌上国运，非明智之举。”


    “臣附议高大人，当以大局为重。”


    李春芳虽语气虽缓，但立场却坚。


    朱胜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此时，谢安轻轻一笑，如春风拂过紧绷的殿宇。


    “陛下，诸公老成谋国，言之有理。”


    “然，安有一言，请陛下静听。”


    他目光扫过高拱，李春芳等人。


    语气平和却自带力量。


    “圣上。大明立国之基，在于天下归心。”


    “关外百万遗民，翘首以盼王师数十年，其心可悯，其志可嘉。”


    “若坐视其旗帜覆灭而无所作为，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


    “如何看待大明？”


    “这寒的不仅是关外义士之心，更是天下所有仍心向大明之人的心。”


    “此乃民心向背之大账，岂可不察？”


    “不过，高大人他们所说也并无道理。”


    “蒙古南下在即。”


    “我们的确已经没有了多少可用之兵。”


    “依我所见，相比保下整个神龙岛，我们不如只救出毛文龙将军他们。”


    “如此一来，反而更加稳妥。”


    “如此，既全陛下仁德之心，亦不损国力。”


    谢安的折中之策，让殿内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


    不少官员微微颔首，觉得此乃老成持重又兼顾情义之法。


    然而，就在这时。


    “陛下。”


    “谢尚书之言，虽然有理，但请恕戚某不敢苟同。”


    “高大人、李大人所言，更是只知固守，未见其攻！”


    闻得此言，高拱李春芳皆是眉头一皱。


    唯有谢安依旧保持着如同春风的笑容，淡淡的看着戚继光。


    “高大人言千里馈粮是兵家大忌，此言不差。”


    “但谁言救援神龙岛，就需动用倾国之兵，万里运粮。”


    戚继光声音陡然拔高。


    “清虏其水师新建不过数年，战船普通不说。”


    “其水卒多为陆师转调，不善水战，更无大规模海战之经验。”


    “论战力，与我大明水师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陛下，我大明水师，经韩良臣苦心经营，又得工部新式舰船、火器之助。”


    “早已是水师魁首，清虏水师在我们面前，实乃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臣以为，神龙教非但要救。”


    “更要借此机会，与神龙教内外夹击，狠狠挫败清虏水师。”


    “此岛位置关键，若得保全。”


    “他日我大明北伐，便可由此为跳板，水陆并进，让清虏腹背受敌。”


    “其战略价值，无可估量，岂能轻言放弃。”


    “至于兵力，”


    戚继光语气斩钉截铁。


    “无需太多。


    “只需遣一智勇双全之帅，领一支精锐舰队，携足量火器弹药。”


    凭借我水军之绝对优势，足以破敌解围。”


    “此举所耗钱粮，不过九牛一毛。”


    “岂能因小失大，既寒了忠义之心，又自毁长城，将如此重要的战略要点拱手让于清虏？”


    戚继光一番话语，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戚尚书，海上风云变幻，岂能如此笃定？若有个万一……”


    “戚大人所言虽壮，然终究是行险……”


    张居正此刻缓缓开口，他一直在静听。


    “元敬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清国水师孱弱，确是事实。”


    “若运作得当，以小博大，并非不可能。”


    “关键在于，派谁去，如何去。”


    殿内议论再起，支持高拱稳妥者与支持戚继光进取者各执一词。


    朱胜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随即朱胜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戚继光身上。


    “戚卿所言，深合朕心。”


    皇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力。


    “以前是力有未逮，如今既有余力，岂能坐视忠臣义士浴血而亡？”


    “岂能坐视战略要地沦于敌手？”


    “畏难而弃忠义，畏险而失良机，非明君所为，更非强国之道。”


    “清虏水师，土鸡瓦狗耳罢了。”


    “戚继光。”


    “臣在。”


    “着你即刻协调兵部、工部，为水师出征调配一应军械粮秣。”


    “臣，领旨。”


    “传朕旨意。”


    “命水师都督周瑜为主帅，陆逊为副帅，率三千水师，即日启程，驰援神龙岛。”


    殿内众臣见圣意已决。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