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


    宫道上。


    “站住！”


    一行太监宫女才刚刚踏入养心殿的范围，就被一队禁军给拦了下来。


    那领头太监见状早已见怪不怪，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令牌交与那领头之人。


    “将军，咱家是奉命来给陛下拭身的。”


    那领头禁军闻言，锐利的目光从那太监以及他身后的宫女身上扫过，接着仔细对比了手中的令牌，这才扬了扬手。


    “放行！”


    “多谢将军。”


    太监接过对方递回来的令牌，脸上堆着特有的假笑道了声谢，这才带着身后的宫女继续朝养心殿走去。


    同样的检查，在行至养心殿正殿汉白玉台阶下的时候，又经历了一次。


    几人才得以放行。


    “进去吧，动作快些，不可惊扰了陛下！”


    那为首的御前带刀侍卫，随手将令牌抛还给领头的太监，旋即让开了身子。


    吱呀！


    随着木门转动的声响传出，一行人终是迈入了养心殿前。


    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司南珺安，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龙榻，心中难掩激动。


    可她也明白，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急忙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总管，奴婢率人来给陛下拭身了。”


    那领头太监让司南珺安等人候在门口，自己则是踏入半步，轻声呼唤了一句。


    随着他声音落下，一道宫殿角落中转出。


    离得近了，司南珺安才看清楚对方。


    那是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太监。


    正是柳沐芝身边的总管太监，王总管。


    王总管目光如电，视线在门口静候的宫女身上扫过，随即落在了那领头的太监身上，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规矩都知道吧？


    手脚麻利，动作轻柔，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别碰，谁要是敢在咱家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惊扰了圣驾...那可别怨咱家不讲情面。”


    “奴婢谨记王总管教诲！”


    领头太监连忙躬身应承，殿外的司南珺安等人也急忙福身行礼。


    “进来吧。”


    王总管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了道路，但那双眼睛却是死死钉在鱼贯而入的宫女身上。


    司南珺安低眉垂首，跟在队伍的末尾，内心止不住的狂跳。


    她甚至能感受到王总管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那双眼睛仿佛要将她看个一清二楚。


    她拼命压下心中的紧张，眼角余光仔细观察着前面宫女的一举一动，身体模仿对方的动作，生怕露出哪怕半点破绽。


    好在最终顺利进入到了养心殿中。


    这些宫女显然训练有素，一进入到宫殿之中，便四散开来，有的去准备热水和汤药，有的去取干净衣物和丝帕。


    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司南珺安顶替的宫女，是负责收尾工作的，要在所有人之后行动。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她观察的机会，同时避免了尴尬。


    她视线飞快扫过龙榻。


    那昔日君临天下、威压四海的大延皇帝，如今就静静躺在龙榻之上，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只有胸膛那微乎其微的起伏，证实他如今还活着。


    望着如此模样的父皇，司南珺安心中不禁涌现出一抹酸楚，眼角隐隐泛起一丝泪花。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


    她视线落在皇帝身下的御枕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虎符现在应该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她现在唯一要思考的便是，待会怎么在王总管的眼皮子底下，拿到那枚虎符并将假虎符放在那里。


    便在这时。


    一众宫女做好了准备。


    两名年纪稍大的嬷嬷上前，开始为皇帝拭身，他们动作轻柔且熟练，先是用清水将皇帝全身都擦拭了一遍，接着又用特制的药汤清洗身体。


    如此擦拭了两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细节，这才用清水洗去皇帝身上残留的药汤。


    接着又有四名宫女走上前，将皇帝四肢抱在怀中，以特殊手法，精准揉按着特定的穴位。


    这是为了防止皇帝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出现气血淤塞、经脉弛缓的痿痹之症。


    这样的推拿按摩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刻钟便彻底结束了。


    随着几名按摩的宫女退下。


    司南珺安眼底精芒闪烁，她知道该她上场了。


    同她一同整理龙榻的还有着另外三名宫女。


    四人分工明确，两人负责更换锦被，一人负责更换枕巾。


    而司南珺安则确保龙榻的平整，捋平几人动作引起的床褥褶皱。


    这无疑是最为靠近虎符，也是最方便她行动的任务。


    她深吸一口气，步伐沉稳地走向龙榻。


    从始至终，王总管的目光便如影随形般，从未离开过几人。


    司南珺安来到龙榻前，立于龙榻一侧，等待着几名宫女的动作。


    她心跳如雷，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可面上却沉静如水，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


    便在这时，那负责更换枕巾的宫女替换完毕，躬身退后，而负责锦被两名的宫女，俯身轻柔而熟练的掀起了锦被一角。


    两人的动作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王总管的视线。


    就是现在！


    司南珺安敏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借助捋平床褥的动作，利用身体和胳膊巧妙阻挡两名宫女的视线。


    她手指探入御枕下方。


    指尖处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她迅速利用一直藏在袖口的假虎符，分毫不差地替换掉真虎符。


    整个过程，仅仅只持续了一息，宛如演练了千百次一般，无比地流畅和顺利。


    将虎符藏于袖中，她动作麻利熟练地捋平龙榻上的褶皱，随后如同如同其他人一般推向一旁。


    王总管锐利的视线始终在几人身上探寻，见几人毫无异样，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视线才逐渐从这些宫女身上移开。


    “下去吧。”


    他摆了摆手。


    司南珺安低垂着眼眸，感受着袖中虎符传来的冰冷触感，心绪不禁升起一抹激动。


    她做到了！


    可她的激动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拿到虎符只是第一步，安然带回去才是最终胜利！


    “是，王总管，那奴婢就先领着她们告退了。”领头太监应了一声，刚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王总管声音突然响起：


    “瞧咱家这记性，差点就忘了娘娘的吩咐。


    娘娘说了，从今日起，不管谁离开这养心殿，都必须经过搜身才可。”


    司南珺安内心猛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