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蒙蒙亮。


    “吉时到！”


    伴随着钦天监官员悠长响亮的唱喝，浑厚庄严的钟鸣自皇宫深处层层荡开，传遍整个上京。


    承天门外。


    旌旗招展，冠盖云集。


    文武百官身着华丽朝服，以品级为序列成整齐方阵。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呼啸的动静传出。


    在文武百官前列。


    赵熠赵长空父子，以及司南振宏同样垂首静立，三人视线交错间，眸底皆是闪过一丝异色。


    本以为此次祈福出行，柳沐芝不会通知他们，却没想到她竟是连夜下达了懿旨。


    而且还将被软禁在家的定国公赵熠都放了出来。


    看来，她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所行动了。


    这么做，定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念及至此，三人扫向皇宫的视线中不觉多出了几分凝重，如今他们被柳沐芝用阳谋调离上京，珺安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钟鸣九响。


    厚重的宫门在礼乐声中缓缓洞开。


    一支明盔亮甲，手持金瓜斧钺的宫廷侍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出宫门。


    肃杀之气陡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接着便是手持各种礼器的庞大仪仗队伍。


    随着最后一名仪仗人员迈出宫门。


    柳沐芝身着繁复庄重的华丽袆衣，头戴凤冠，珠翠环绕，端坐在无比奢华的九凤衔珠沉香凤辇之上，由十六名太监稳稳抬着走出宫门。


    她面容隐在垂落地珠帘后，虽看不真切，但却又一股无形的威严自身上散发开来。


    赵长空低垂着脑袋，在凤撵经过时，尽管没有用眼睛却看，可他也分明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周身。


    不用猜也知道。


    这目光的主人必是这大延最尊贵的女人，皇后，柳沐芝。


    赵长空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身前的父亲，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父亲当初伤人家有多深，这都过去几十年了竟然还在记恨。


    若是让赵熠知道赵长空此刻心中所想，定然大呼冤枉。


    明明他什么也没干，都是那柳沐芝一厢情愿。


    在柳沐芝凤辇之后，便是太子的车辇，规格稍稍次于皇后凤辇，但亦是华盖宝顶，尽显身份尊贵。


    再之后便是一些获准随行的皇子皇女。


    “跪——！”


    当皇后凤辇行至百官身前时，礼官再次扬声唱喝。


    承天门外。


    “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二皇子和赵熠、赵长空为首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伏了下去，呼声震天动地。


    柳沐芝端坐凤撵，微微抬手。


    身边红烛立刻扬声：“娘娘有旨，众卿平身！”


    “谢娘娘！”


    百官再次叩首，这才相继起身。


    “吉时到，出发！”


    礼官得到柳沐芝示意，上前一步扬声喝道。


    赵熠、赵长空父子，以及司南振宏相视一眼，旋即不再犹豫迈步并入队伍之中。


    如今他们也没了什么办法。


    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就只能相信珺安自己了。


    司南朔光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柳沐芝身上。


    他口中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呢喃：“母后，你的安排又是什么呢？”


    一行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承天门外出发，一路向着上京城外的道观走去。


    皇宫。


    昭和殿。


    “公主。”


    趁着更衣梳洗的机会，小月将一包药粉和一枚丹药在春桃看不见的地方，快速递给司南珺安。


    摸着手中尚带有小月体温的粉包，司南珺安眼底陡然闪过一抹精光。


    钟声九响。


    说明吉时已到，祈福队伍已然从皇宫出发。


    如今便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不过，还有最后一关要过。


    司南珺安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春桃，眸底悄然掠过一道冷芒。


    “公主，今日穿这件礼服如何？”


    这时，春桃抱着一件祭祀祈福穿的庄重礼服让司南珺安挑选。


    司南珺安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本宫今日又不需要随行，这种华丽衣裙便免了吧。


    找一件简单素裙便可，相信只要本宫心诚，纵使最朴素的衣物也能打动上苍为父皇降福。”


    春桃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折返回去准备重新为司南珺安挑选一件素裙。


    恰好撞见从房间走出的小翠，她手上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堆满了衣物。


    春桃皱眉问道：“这时候你不去公主身边伺候着？来这里做什么？”


    “春桃姐。”


    小翠急忙问候了一声，这才回道：“是公主吩咐奴婢，让奴婢今早把这些衣物送去浣衣局的。”


    春桃闻言随意翻看了一下。


    发现这些衣物也确实需要送去浆洗了。


    “那你快去快回。”


    小翠点点头，就准备离开，可刚走出没几步，就被春桃给叫住了：“算了，你先把东西给这儿吧，先去伺候公主更衣，等忙完了再去浣衣局。”


    今日可是娘娘为陛下祈福的大日子。


    她不仅要安排司南珺安静室祈福的事宜，还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如今她能信任的也就这些她亲自挑选的宫女。


    虽说小翠如今与司南珺安走得近了些，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是。”


    小翠眼中一喜。


    果然，她猜得没错，春桃一定会叫住她，让她去伺候公主更衣。


    实则却是让她监视公主和小月。


    不过因为她低垂着脑袋，所以春桃并未发现她眼底的异样。


    目送小翠步入昭和殿，春桃才继续走向偏殿，在众多服装中，选择了那最上面，也是最符合司南珺安要求的素群。


    祭祀祈福需要斋戒以示诚意的。


    所以更衣完毕后，司南珺安并未传膳，而是直接来到了静室之中。


    在春桃眼神的示意下，小月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留她与小翠两人在内。


    她本来是想按照旨意只有她一人伺候左右的，但考虑到这样监视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一些，便留下了与司南珺安关系尚可的小翠一起。


    在春桃看不到的角度，司南珺安迅速与小翠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当即会意。


    “春桃姐。”


    小声呼唤了一句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