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厌缓缓摇头，“是食客。”


    或让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脸上沾着面粉，有些茫然。


    “这大学城、亚罗城区，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正常’幸存者吗？就算有，他们敢出来吗？”唐厌引导着她，“让姐，你想想，除了第一天晚上我们遇见逃难出城的亚罗城民外，是不是现在周围很少有正常食客了。你的餐厅，做给谁吃？”


    或让愣住了，眉头慢慢皱起，显然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这个“现实”问题。她光想着做饭和搭建更大的厨房，却没想卖给谁。


    最近一次吸收能量，还是强买强卖。


    唐厌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但让姐，你想过没有，学校里面，现在最多的‘人’是什么？”


    或让的眼睛瞪大了，手里那团面“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你是说外面那些被蓍草裹上人皮的肉人？！”


    “他们曾经也是学生、老师、工作人员，不是吗？在我们潜入学校不久，我的后脑勺就把钻入了一根草。是你们发现及时，我才没有被深度污染。”


    唐厌冲卫习眨了眨眼，“由此可见，肉人似乎可以、有可能转变为人类。而我肚子里有能控制蓍草的母虫，如果有一种可能，只是假设，如果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束缚呢？”


    或让咧开笑容，眼睛一亮：“有人吃我做的饭了！”


    “对！”唐厌挑眉，“我这里有一个计划，需要……”


    灵光一闪的计划娓娓道来，唐厌在讲述中也理清了自己此前异常的根源：


    母虫能控制蓍草，拥有敏锐感知环境的能力。他吸收了母虫，也因此获得了这种敏锐却不堪重负的感知力，所以当时才连车内一只普通丧尸的靠近都会让他吓得够呛。


    就像被虫群保护的母虫本身——拥有影响环境的力量，但其本体，却无比脆弱。


    但现在只要母虫一天在他体内，这份力量，就有可能是他的。


    唐厌心想，来吧！夺舍的时候到了！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先在安全区制造热闹，吸引丧尸和肉人。同时卫习用他的尖爪扯出控制肉人的蓍草，我们看情况及时撤离！”


    他讲的口干舌燥，或让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或让想起什么，问：“这个计划我喜欢，但是很费小怪物的手哎。对了——小怪物，你还记不记得惠生百货里，有一个失去一只右手的尸体？”


    “我现在想想，好奇怪啊。”


    “丧尸会乱啃，植物和虫子也没办法把手臂整齐地掰断吧。”


    唐厌一惊，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让姐，你们先聊，我去找个地方，看能不能感应到我肚子里的母虫啊……”


    -


    与此同时，亚罗城外围。


    净火组织的临时指挥点。


    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装甲指挥车，碾过灰焦的蓍草。


    车内布满屏幕和通讯设备，界面上有一个标志：一把剑刃穿过星球。


    乌风遥站得笔直，面对两人高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是一位面色冷峻的青年人——净火组织组长。


    异能者多在年青人出现，因此特遣署和探险队都在朝成员年轻化发展。


    “风遥，你的报告我看了。”青年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满，“如果不是因为信任，我真的觉得你们收到了集体污染，报告全篇简直是信口胡诌。”


    “成瘾性质的食物，头发长满眼睛，肃古时代的冷兵器，按照你们的报告，这个怪物像是融合了时代特色的混合态异种。”


    乌风遥垂下头，“组长，其实在按下最终按钮之前，我们都以为牺牲是必然的。没想到，那个人形怪物不仅放过了我们，还说出了疑似高于净火组织等级的组织成员。我怀疑，这个怪物是能吸收人类记忆的新型人形异种，她在其他死亡人类中得到过特遣署相关的影像。”


    组长：“你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亚罗城是最先成批量撤离的城池，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必须先明确最基本的信息才能向上递送：人形异种如何定义、她对人类是否友好、她给你们的食物是否有潜伏期的可能。”


    “所以我仍持观望态度。可以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申请净火组织同级的民间探险队参与亚罗城搜集。但是你们、第三分队，我要求你们必须前往首都安全区进行隔离。”


    乌风遥忍不住：“组长，我没事！其实，吃了她的东西后，我甚至觉得……我的异能在增强。”


    组长惊讶，“你是说除了精力充足外，异能本身也有感知？”


    如果真是这样，在亚罗城发现的这件事足以直接向上传达到特遣署核心部门。


    乌风遥伸手摁住胸腔，“以前我最多只能控制一具傀儡，对象必须是失去生机、完全被污染的尸体，且我和傀儡的距离不能超过十米。”


    “但昨晚我在检查舱里，能控制三十米内的尸体，尸体同步率至少提升了50%，能量耗损率却只有23.45%——这些都是智能腕带记录的！”


    乌风遥皱紧眉头，将内心深处那个跃动的念头诉诸于口：“组长，我想申请单独调查。信号源定位与他们最后消失的区域在绿化公园-亚罗大学一带高度重合。”


    组长面露迟疑，“乌队，我也很看重你。”


    乌风遥下颌线绷紧：“组长，我认为直接进行大规模火力清除风险极高。首先，上级正需要民间探险队不计生死地提供情报；其次，那支小队里可能存在特殊个体。而大学城内部结构复杂，蜘蛛异种死后肉人和蓍草仍呈牢笼状态，强攻可能导致我们的人员伤亡只有我的异能最合适。即使一无所获，我也能全身而退……”


    组长打断他，“我会为你配置其他分队。民间探险队不是炮灰，我们也是荣光的一部分。特遣署也不是贵族，光等着我们喂饭吃！只需探查，不许涉及到生命危险，明白了吗！”


    “明白！”乌风遥眼睛一亮，正是少年意气时。


    他说：“组长，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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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口中使用双枪武器的女性，是我们组织成员吗？”


    净火组织是联邦最大的民间探险队，末日来临后极快地整合资源和力量，近日有望被联邦官方收为官方正编。


    但官方探险队是特遣署的直属武装力量，每次吸纳数量有限，只选异能者中的精英。即使乌风遥能够带领小分队，也没有见识过净火组织全部成员。


    这个双枪女人如果隶属民间探险队，说不定即实力强于他，又可能拿下他晋升的官方名额。


    全息投影中，有人上前向净火组长汇报。


    组长示意乌风遥，“我这里有事，后续同步。至于你说的这个人选，信息笼统，我需要时间排查。你可以调遣其他成员汇集下相关下派信息，我记得卫氏家族曾花钱雇独木舟的赏金猎人和净火分部在X城寻找遗留的亲属。”


    通讯结束。指挥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乌风遥揉了把脸，指尖能感觉到皮肤下血管的轻微搏动。组长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之下，是更深的幽暗。


    排查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卫氏家族、独木舟、赏金猎人、他能否晋升官方探险队……这些线索碎片般散落，暂时拼不出完整的图景。


    但另一种“图景”却在他脑海中异常清晰——诡异的食物、或让那疯狂而灼热的眼神。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乌风遥心底滋生。


    他隐约觉得，自己想靠近“食物”的宿主，并不仅仅是为了任务。


    那“食物”本身，或者说它所代表的某种原始、强大的生命力与欲望，仿佛透过无形的波段，穿透他的喉管肚腹，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


    那东西平时被职责、理智牢牢压制着，此刻却在他血管里低声叫嚣，一种对追逐、对接触、甚至对…吞噬的渴求，被无声地放大。


    这感觉让他既兴奋又警惕。


    想接近她。


    想吞吃它。


    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股莫名的躁动压下去，专注于眼前。


    如果此时有第三人看见他的模样，恐怕也会震惊，怀疑他是从内到外地被污染了。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民间探险队分队队长，脸上的表情，像是平日被他亲自操控的同感傀儡般，撕裂开腐朽的人皮，露出肌肉拉扯出来的：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他不能等，那股渴求的欲望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得见到或让——不、他得带走或让直接去往首都。


    最快面见特遣署高层、拧碎心里这把鬼火的方法是：他立下一等功。


    比如，生擒未知人型异种。


    “各成员注意，”他接通小队频道，嗓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稚嫩的眉宇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是乌风遥。现在开始，执行净火组织组长下派的第二预案‘潜行接触’。”


    眉眼之间，似有蓝火燃烧。